关幼萱弯唇摆手,露出笑靥,声音一味天真可亲:“不会呀。我阿父说慢工出细活,喝茶是要讲究的。”
她说:“金姨喜欢喝茶么?我师兄自己有栽茶树,还煮的一手好茶,只是我比较蠢笨,不会欣赏。金姨喜欢的话,我就偷一点儿泡给金姨。”
金姨挑眉:“偷?”
关幼萱:“因为真的很珍贵呀,我师兄说我不懂茶,都不让我碰。但是为了金姨,我可以悄悄偷一点,不告诉他!”
金姨:“那辛苦你了……咳咳。”
她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重新板起脸。她心有余悸地瞪一眼这小丫头:
真正的小淑女,三两言语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金姨将茶盏放下,不装模作样了。她将关幼萱从上到下扫一遍:“我不知道原家怎么会给你和小七安排婚事,但你俩不合适。
”看你也小小年纪,恐怕不知事。不若你离开他吧,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夫君。”
关幼萱怔住,美目闪烁。
她真的将金姨的话听进去了。
她小声:“我如何能离开?”
金姨误以为他们小儿女情长,登时心急。金姨自然知道自己的要求伤人,但她确实要说话难听,好让小女郎知难而退。
金姨厉声:“关家和原家的联姻,放在原二郎身上可行,怎么能放在小七身上?原家真是糊涂!关妙仪是死了,可是这和小七有什么关系?你看看你的样子,娇滴滴,只会撒娇,必是那类不学好、只诱惑郎君学坏的小丫头!
“不像当家主母,像小妾!你吃的穿的和我们这里的人都不一样,我听说你大早上就嫌弃胭脂颜色不好……我们凉州好女郎,哪有空整天涂抹胭脂!你要是有脸皮,就应该跟你阿父离开这里,不要耽误小七!”
关幼萱瞠大眼睛,脑子一时嗡嗡嗡,吃惊地看着满面严厉的金姨。
这位原霁姨母,确实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心灵伤害。关幼萱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般指着鼻子说过。
比起伤心,最先一步到来的感受,是震惊,委屈。
极大的羞耻感向她涌来,她半晌说不出话,眼中浮起水雾。她又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出眼眶,好不让人继续说自己娇气……
“关幼萱!”
关幼萱听到原霁的唤声,她泪眼濛濛地扭过头,向身后看去。她眼睫毛上沾着一滴水,让大步向此处走来的原霁眼瞳微微缩一下。
个子高挑的少年跨入凉亭,一把握住关幼萱纤细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原霁对金姨颔首打招呼,拖拽着关幼萱就要离开这里。
金姨在后:“站住!见到姨母,你就只有这种反应?”
关幼萱眨掉眼中的水雾,她仰头看原霁,看到原霁眼中阴霾密布,蕴着强忍的不悦。关幼萱轻轻拉一下他的手,他睫毛一颤,与她对视一瞬后,眼神平静了下来。
原霁回头笑,吊儿郎当:“我新婚嘛,眼里就只看到我夫人了。听说金姨要在这里长住,不是有的机会聊天嘛。改日请金姨吃骆驼!”
关幼萱站住原霁背后调整自己的心情,听到原霁胡扯,她心生神往:原来骆驼也可以吃哇……
金姨必然是一个不会和小辈打交道的长辈。她不吃原霁的嬉皮笑脸,仍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既然你在这里,我就把刚才和你夫人说的话重说一遍——你和关小娘子不适合,你们尽早分开,我重新帮你挑一个适合你的将门主母。”
原霁慢悠悠地笑,眼中的笑影却如刀子一般寒厉戳人。
关幼萱阻止他:“少青哥!”
原霁对金姨笑:“您是长辈,我今儿要是动手,回头我二哥就会拿鞭子打我。我才从战场上回来,我还不想再挨打。所以我和金姨打个商量——金姨别管我的事。”
他道:“您要是想在武威郡常住呢,那我有空也多去孝敬您。金家打算和原家重修旧好,我阿父那么大一个活人在长安,你们都能忍下来。但凡将对我阿父的忍耐放一分在我身上——您就不会让我和关幼萱分开了。”
金姨被他夹枪带棍一通挤兑,一下子站起,浑身发抖:“原霁……小七!你怎能这么说?难道你要跟你阿父学坏么?我们为什么想和原家和解,不都是为了你么?你是金家的外孙,我和你母亲是胎中出来的亲姐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你日后是要接管原家的,你的夫人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