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一根草,摇荡在大草原的风中。
变成一头羊,奔跑在天地之间。
变成一只蚂蚱,蹦啊跳啊,漫无目的。
彻底丢开这个社会赋予你的身份,大概会恐慌,会无法生存。
但短暂的丢掉这个身份,原来会觉得像云一样自由。
…
“你知道画画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什么最重要吗?”牵着华婕的手走在草原上时,沈墨轻轻的问。
“是什么?色彩吗?”华婕一手被牵着,仿佛有了依仗,开始在草原上歪七扭八的走,时不时跟跑回来绕着她撒欢的狗子欢欢互动一番,欢快轻松的像个小学生。
脱离社会的眼光,又置身在喜欢她宠她的人身边时,原来人真的会变幼稚。
“不是。”沈墨摇头,像一位导师般望着她,充满了耐心。
“是构图?”华婕又问。
“也不是。”沈墨依旧摇头。
“我不猜了,你告诉我吧。”华婕撞了下他,撇嘴道。
“是对画画的爱。”他松开手,扣在她头顶摸了摸。
“……”华婕挑起眉,隐约已经感受到了沈墨的意思。
这一年里,她太想画出最好的画,在极致压力下不断的画啊画,好像的确没有那么爱它了……
沈墨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才轻声道:
“我不希望你在压力下,消磨掉对画画的爱。
“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最初画画时,最纯粹的那种快乐。
“连画一些线条都觉得放松和幸福。
“高三以来,压力不仅让你紧绷,也让你面对画画这件事时的态度,逐渐产生了些变化。
“你想画出好作品,可如果这个‘想’里,掺杂了太多他人给你的外力施压,那么你不想画画的时候也要画,不那么想画的也要画,逐渐会丢失掉一部分自我。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变得不那么赤诚,变成熟,变得学会取悦他人、融入社会。
“不是坏事,可对于一名追求梦想的艺术家,却未必是好事。”
沈墨从初中开始读哲学,对于人的一生和各种事的发展,有比普通人更长远的推演。
他想保护好华婕对画画的爱,保护好华婕的梦想……保护好她。
“……”华婕抿住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反牵住沈墨的手,回想起自己的上一生;
回想起上一世见识过的那些为了钱而写剧本,最后将自己的灵气和口碑都消耗殆尽的好编剧;
想起上一世见识过的那些为了赚钱而写书,于是灌水,于是批量生产,于是极限消耗自己的灵气和对小说的爱,乃至过于疲惫,甚至丧失倾诉欲,完全写不出有趣故事的,原本很有灵气的作者……
人可能到对自己原本热爱的东西彻底厌恶时,都未曾想过,自己早就该放慢脚步去充电,而非无节制的消耗自己、消耗爱和情绪。
华婕攥着沈墨的手更紧了一些。
所以,高考后的这一场流浪,的确是他早就预谋好的吧。
想要让她放松下来,让她抛开一切,来一场找回初心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