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才高不假,但走的是剑走偏锋的路子,文章远没有陈文敬的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来。
至于长相,陈文敬虽然比不上韩烨俊逸无双,但他那天生的文人风骨,在永嘉侯看来,比韩烨更有吸引力。
“他对我闺女不敬,我第一个容不下他。”永嘉侯哼了一声,决心收起对陈文敬的钦佩,以后再不多看他一眼。
薛莹苦笑,知道薛景焕在说气话,只叹息道:“父亲何必得罪他,他是大皇子的先生,将来总有指望他的时候。”
永嘉侯府的人没有野心,包括淑妃,也从不曾惦记过那个位置,但很多事情,除了要顺应天命,旁的助力也不可或缺,永嘉侯府即便不主动示好,却也没有理由得罪将来很有可能成为阁臣的陈文敬。
永嘉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而又问道:“你长姐都已经同我说了,若是为了她和大皇子,你大可不用与韩烨和离,陛下若是疑到那上头,当初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薛景焕虽然庸碌,这些事情却还是能勘透的,有些话长女不能同次女直言,他倒是可以提点一二的。
但薛莹如是说,不过就是借口而已,她虽然弄不清这里的弯弯绕,可能当上皇帝的人,有几个是庸碌之辈?薛莹自然不会傻到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与这些都无关。”薛莹抬起头来,黑亮的眸子带着浅浅水色,正色看着永嘉侯道:“父亲,女儿只是想明白了,人生在世,不过十数载,既然韩烨不喜欢女儿,女儿又何必强求,倒不如寻一普通人,夫妻和美,生儿育女,也总比对着他一张冷脸强些。”
这些人生的道理,从前永嘉侯也曾对薛莹说过,奈何她那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心里眼里只有一个韩烨,但此时这些话再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便是经历了人生的悲苦之后,一番痛彻心扉的悔悟了。
薛景焕看着目光灼灼的女儿,劝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点着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也只好如实回禀娘娘,陛下那边,也等着你长姐松口呢。”
既然薛莹打定了主意要和离,那武定侯府想要为韩烨求娶平妻的事情也就没必要瞒着她了,薛景焕只继续道:“陛下原本正左右为难,想让你姐姐劝劝你,如今你既不留恋韩家,那就随他们去好了,从此之后,咱们永嘉侯府便和武定侯府势不两立。”
看着一脸怒意的永嘉侯,再想起当日秋心曾提起的淑妃生气,薛莹觉得,她是不是太轻易就放过了韩烨了?
好歹……也要让他求着自己和离、净身出户是不是?
果然是吃了前世没结过婚的亏,经验不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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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嘉侯府回来,又过了两日,便是九月初八了。
薛莹一早就吩咐徐妈妈和流云清点了厨房做出来的一千两百斤重阳糕,早早去了龙安寺,自己则轻车简行,领着丫鬟疏月并几个跟车的婆子小厮往庄子上赶。
龙安寺是庙宇,她要吃螃蟹,自然是不能去那里张罗的。
武定侯府的田庄上有几个大池塘,用来养鱼虾并菱角荷藕的,这时节藕荷叶已经枯了,螃蟹正肥美,一竹篓下去,就有三五只团脐的母蟹上来。
那些婆子平日里在府上都是最下等的使唤,如今跟着世子夫人出门,虽是跑腿的差事,但到了庄子上,自有懂眼色的人来巴结孝敬,自然也对薛莹奉承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