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出一百米左右,就远远看到了从林子里回来的傻丢儿妈。
傻丢儿他妈的脸色苍白,头发蓬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正磕磕绊绊、一步一摇晃地迎面走来。桔子想在树后躲起来,可是她被傻丢儿妈的样子吓坏了,就不由自主地迎上去扶住了她。
“老八这个杀人魔王!”傻丢儿妈嘴里一个劲嘟哝,“老八这个该死的魔鬼!”
“怎么回事?傻丢儿他妈?你怎么了?”
傻丢儿他妈这才看清了面前的桔子,她回头往林子里瞟了一眼,那样子就像在窥探一个躲在林间的恶鬼,脸上的恐怖无以复加。
“你看见啥了?吓成这样儿?”
“他是个杀人魔王!他是个杀人魔王……”傻丢儿他妈除了这句话,什么也说不清楚。
桔子不解地往她身后的林子里张望着,她记得傻丢儿妈说是要去看看小多的尸体被扔到哪儿了,要给她盖上点儿,怕晚上再被狼啃。
她一定是看到更加可怕的景象了!这林子里简直杀机四伏,到处是老八设下的牲口套子和陷阱还不算,现在,傻丢儿他妈一定又发现了老八另外的罪行。
桔子急忙把傻丢儿他妈送回窝棚,就偷偷溜出来,往林子中跑去。
她循着哑吧拖尸体压倒了的草丛印子,来到了窝棚后面的林子里,一个两三间房子那么大的小山丘挡住了去路。
翻过去,就是一个洼地,在高大的松树间,长着密密麻麻的灌木丛。
黑乎乎的灌木有点儿吓人,桔子正在犹豫是不是走过去,突然一阵剌鼻的恶臭似有似无、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呛得桔子咳嗽了两声。
林子里有什么鸟被惊动,扑拉拉一下飞了起来,反过来又吓了桔子一大跳。她惊魂不定地四周环视了一遭,搞不清那臭味来自何处,只觉得那味道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就在这时,只听“嗄”的一声,一只乌鸦从面前的灌木丛中飞起来,又一群乌鸦随后飞起。最后还有一只笨笨的老鹰,扑扇着又长又大的翅膀,落到旁边不远处的松树上去,可仍然在探头探脑地窥测着她的反应。
从它们那不甘心离开的眼巴巴的样子,桔子猜测到一定是那散发恶臭的东西强烈地吸引着它们。
她的心咚咚地跳着,脚下虽然犹豫不决,可是还在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着。
密如屏障的灌木丛中有一个明显的豁口,桔子的心虽然“突突”乱跳,可还是不知不觉地就走了进去。
突然,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一块地势低洼的草丛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人的尸骨,有的白惨惨的,有的身上还七零八落地沾着乌鸦老鹰吃剩下的腐肉。
躺在最上面的,就是被哑吧刚刚扔掉的小多!才几分钟的功夫,小多那两只惊恐的眼睛已经被啄得只剩下两个黑洞了。
天啊,老八居然杀了这么多人!难怪刚才傻丢儿他妈从这儿回去时失魂落魄地一个劲儿骂老八是杀人魔王,原来她来找小多的时候一定目睹了这一切。
桔子双手一下子捂住了鼻子和嘴,她屏住呼吸,眼睛还下意识地直勾勾盯着那些面目可憎的尸骨,一时间动弹不得。
愣了一会儿,她猛然醒过神儿来。
桔子一步步地往后退着,不小心绊在了灌木根上,这意外的一下,把她的胆都要吓破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尖叫起来,树上的乌鸦们受了惊吓,忽地一下四散飞去。
桔子突然爬起来,抱头鼠窜。
她觉得自己就像小多一样,内脏都被掏空了一样,头脑空白,六神无主。
到了秋天,大烟收获完毕,老八就会把她和傻丢儿他妈几个女人一块儿弄死,然后扔到这个死人坑里喂狼或是沤肥!他自己会拍拍屁股再若无其事地回半坡村去,接着过他那受人尊重的太平日子……想到这儿,桔子的头皮一炸一炸,眼睛直冒金星,两条腿连一步都迈不动了。
不能再回窝棚去了!非逃不可了!
桔子打定了主意,猛地来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扭头就往营地相反的方向跑去。她想,就是喂了狼,也要跑!
一个人的出现,惊动了森林里的动物们,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安静得可怖。
桔子感到自己的脚步声发出的一阵阵回响空空洞洞的,听上去十分怪诞,令人毛骨悚然。
灌木丛和野藤子织成的天罗地网,钻过一层又一层,好像永远也钻不完似的。
太阳的光线慢慢地淡下去了,可是桔子回头看了看,好像还没有走出老八营地上空那片墨黑的林梢儿。
桔子在森林里一直转到天擦黑,浑身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肚子咕咕乱叫。她正在努力辨认着眼前的路径,却突然听到傻丢儿他妈和兰子正在四处大喊她的名字,距离她不过半里路。一听到这喊声,桔子立刻就崩溃了,她倒在草丛里呼天抢地地大哭起来:“天啊,难道这么大个林子,就没有我桔子一条活路了么?”
老八直到第三天才从林子外面回来。
这三天里,窝棚里的几个女人居然个个老老实实地守着大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谁也不去想逃跑的事,连提都不提一句。
这让桔子非常不解。
晚饭后,大凤跑到老八的窝棚里去跟哑吧女人套近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