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谢绝了17号送他的提议,在路过的餐厅随便买了份快餐打包带走,仍然走路,但他刚过一个马路,有车跟了上来。
江牧微微摇下车窗,叫他段先生。
在别墅里,傅轻决若有似无地跟段宁提过,现在在选举时期,要他等调查组的事情结束,就少去外面乱跑,其实也有让他少往国防部跑、少见江牧的意思。
段宁犹豫两秒,上了车。
江牧送他去公寓楼,担心地问他这些天怎么样,有没有事。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别的需要说。
“程路安火化前侦查委员会进行了尸检,没有别的问题,”江牧知道段宁关心此事,却不得不如实地说,“现在已经盖棺定论,就是因为心理出现问题,畏罪自杀了,当然民众没有那么好骗,只是都知道军火走私案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而且对大众生活领域没有太多影响,糊弄着就能过去了。”
段宁说:“我知道了。”
“您知道傅轻决现在的态度是什么吗?”
江牧突然问道。
因为段宁一直没有正面回应江牧的提议,态度模糊,江牧能够理解,却心急如焚。
“在这样的冲击下,胡安依然能稳坐议长之位,连任已经板上钉钉,除了他自己树大根深,还因为最大的阻力消失了。军火走私案从始至终就是联邦上层各方权力斗争的产物,它会出现,是因为有人不满,它现在不痛不痒的过去了,也是因为有人默许。”
“傅氏永远不可能一分为二,追逐利益永远是他们的第一准则。”
段宁鼻间嗅着纸袋里穿来的食物的香气,他看向江牧说:“还有呢?”
江牧避开人来人往的地方,将车停在公寓小区的一处树荫下,很安静,他说:“苏纳本身就是联合党出身,这一次联合党的票数和席位一定会遥遥领先,但胡安把控联合党多年,内部斗争其实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同时有人仍是李铎总统的追随者,他们需要军部的支持。”
段宁问道:“胡安不也是李铎总统的追随者吗?”
“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江牧怅然地说,“以前存在过的成为了历史,自然真过,但人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谁又能知道?胡安议长如果真的没有忘记初心,会和蛇鼠同窝吗?”
段宁问:“你所说的,他们需要军部的支持,我又能做什么?”
这话问出来,于段宁而言是真真切切的疑问,于江牧却需要在听见后进行缓冲和消化。
在李铎总统的时代,李铎当年最大的心意和抱负,就是在自己的任期内让西区独立,彻底结束新联邦的对外殖民的历史。西联盟听见风声,借此入侵,李铎在自己未知的生命最后几年,便希望平息战火,还要彻底的胜利,要让西联盟再也不敢染指西区。
李铎自然能够预见捷报传来的那天,战后的战略部署工作早已完成,故而在李铎的计划里,在西区前线三年、拥有赫赫军功和当地深厚群众基础、又深得李铎信任的段斯,便是战后和他共同去完成这一切的最好人选,至关重要。
尽管受年龄限制,段斯当时的军衔确不算高,但职位已然不对等,且他在前线军队中威望颇高。
计划是完全保密的,但段斯的未来肉眼可见一片光明。
江牧对那些过往依然记得深刻。
“您只需要成为真正的自己,”他看着段宁,目光坚定而近乎虔诚地说,“我知道您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切,对吗?”
他说:“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但傅轻决他……”
段宁将手搭在车门开关边,低声说:“我以前的身份早就全都被销毁了,现在的一切都来自傅轻决,有什么办法。”
“一定会有痕迹留下来,而且最重要的从来不是身份证明,类似段宁的身份军部可以定制生产成千上万个,”江牧喉结滚动,急促地说,“只要您回到军部,什么都会重新回来,什么都会变成可能。兰亚科技与军部关系密切,傅轻决不会不进行权衡。”
在车里待着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段宁揪紧了手中的打包纸袋,发出轻微的哗哗声。他打开车门。江牧硬朗年轻的面部线条有一丝扭曲,他彻底侧过身,沉声喊道:“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良知之上,就是自取灭亡。您自己亲口说过的话,难道也不记得了吗?!”
段宁身影一晃,停顿片刻,只回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