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反应,看来确实是一个死人。不过。丫丫毕竟比狗剩细心,她似乎看到,那个人的胸口还在微微地起伏,似乎还有气的样子。
“狗剩儿,你去摸摸那人的心口,看看还跳不跳?”丫丫向弟弟下令。
狗剩子可没胆去摸死人:“姐,要去你就自己去吧,我可害怕晚上做恶梦。”
丫丫虽然是女孩子,但是,这样的小地方。并不讲究什么男女之防。她大着胆子凑上去,将手指放在那人的鼻子下面,可是却感觉不到气息。
又把手放到那人的心口,丫丫的心中一颤。果然有细微的搏动传入她的掌心,这个人还活着。
“小弟,他还活着,不是死鬼。来,你帮我一把,将他弄回家去。”丫丫的本性很淳朴,刘老汉也经常告诉他们一些朴素地做人道理。
听说不是淹死鬼,狗剩子也就不那么害怕。帮着把那人弄到姐姐的肩头。丫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是姑娘家,但也有把子力气。
姐弟俩歇了四五回。才把这人弄回五里之外的家中,两个人都累得汗流浃背。丫丫的脸上红扑扑的,焕发着青春的气息,看起来也挺可爱。
不过,这一路上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那个人竟然还没醒过来。丫丫把他放到父亲睡觉的木床上面,然后叫狗剩给这人脱衣服,自己则到外屋,熬了一锅姜汤,用一个粗糙的大碗盛了。
“狗剩儿,衣服脱完了吗?”丫丫在外屋喊道。
里面传出狗剩的答应声:“姐,这人地衣服不怎么湿,我根本就弄不动他,就这样吧。”
丫丫也就端着姜汤走进屋,然后,用勺子慢慢往那个人的嘴里送。那人眼睛虽然紧闭,却也知道吞咽,一大碗姜汤,竟然都进肚。丫丫就把他重新放倒,盖上父亲的大被,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就在刚才,为了熬姜汤,家里剩下地最后一点红糖都用上。为此狗剩子已经惦记了挺长时间,却一直没能得手,而且,手背还被丫丫打了一巴掌。
忙活完了,丫丫这才想起正事,连忙叫狗剩子看家,自己则连忙赶奔海边。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父亲乘坐的大船回来。
丫丫的心渐渐悬起来,不过,天已经黑了,也只好忐忑不安地回家。
进了屋,桌上已经点起昏黄的油灯,丫丫惊讶的发现,那个人已经醒了,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拄着腮帮子,两眼呆滞地盯着桌上跳动的火苗。
“你醒了!对了,你姓什么叫什么?”能救活一个人,丫丫的心里多少也有一些兴奋。
那人摇晃着脑袋,想了半天,这才抬起眼睛,迷茫地望了丫丫一眼:“我不记得了——”
狗剩子将姐姐拉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姐,这人好像是傻子。问他什么,都说不知道,还是把他赶走吧?”
丫丫摇摇头,父亲未归,在她的心头压上一块巨石,再不忍心看着别人受苦受难,她试想了一下:如果父亲在家,以他淳朴地性子,一定不会把这个人赶走。
这时候,那人盯着火苗,没头没脑地问道:“这是哪
“我们这个地方叫刘家庄,我叫狗剩,她是我地姐姐,叫——”狗剩子地话还没说完。那人使劲拍了一下脑袋:“我想起来了,我也姓刘,我地名字叫刘辛。还有——还有——想不起来了。”
“不用着急,以后慢慢想。”丫丫心绪不宁,安慰了他两句,然后就进了里间屋。这一夜,丫丫惦记着父亲,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救下的那个人也一直坐在桌子前面,盯着油灯。嘴里喃喃着:“这个火苗是从哪里来地?怎么还会一直跳啊跳啊,嘿嘿……”一直到灯油耗尽。
第二天下午,在海边等候的丫丫终于听到消息:父亲乘坐的那艘船沉了,船上的几十个人,全部葬身冤魂海。
虽然这样的事情每一年都会发生,但是,丫丫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会发生在父亲的身上。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言不发地倒在床上,蒙头大哭。狗剩子也发现一些异常。一个劲的追问,丫丫抱住弟弟的脑袋,嚎啕不已:“狗剩儿,咱爹坐地船翻了!”
狗剩子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爹——”然后,就昏厥过去。
那个叫刘辛的人,则坐在桌前,依旧双手托腮:“为什么要哭呢,嘿嘿——”
这一夜。村子里面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一片哭声。
三天之后,丫丫也从悲痛中回到现实,爹爹虽然死了,但是。生活还得继续,年幼的弟弟还需要她来抚养。而那个刘辛,她也并不准备撵走,同是可怜人啊。
还好,刘辛的样子看起来虽然痴痴傻傻,但是,什么活都能干,而且。似乎也不知道什么叫累。只不过。无论干什么活,都会忽然间发傻。
比如。叫他去给庄稼拔草,他忽然就会迷糊起来,嘴里一个劲叨咕:“小草为什么会长高?
给庄稼浇水,把水桶挑到地头,他也会望着清澈的水流,痴痴地说:“好玩,水为什么会流?”
开始的时候,狗剩子为此笑破肚皮,这也给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姐弟带来了一丝快乐。长此以往,对于刘辛怪异的举动,姐弟两个也就也就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