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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第1页）

&esp;&esp;他正注视着她，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爱慕之意。

&esp;&esp;庚敖留意到他如此看她，已有些时候了。

&esp;&esp;他不动声色，只微微地眯了眯眼。

&esp;&esp;……

&esp;&esp;飨礼是天子或诸侯在大祭之后办的带祭祀意义的宴会，故过程正式，中间无取乐项目，依次上完牛、羊、豕肉，便将近尾声了。

&esp;&esp;鲁公孙仲申起身行至周王面前，行礼道：“王上，臣之君上受晋、穆、齐三国之托，求亲于王姬，腊祭已毕，不知王上有定夺否？”

&esp;&esp;殿堂里声息顿时俱无，人人看着周王，等他开口。

&esp;&esp;周王沉吟片刻，转头看了一眼坐于身旁的女儿，终于下定决心，抚须道：“余有爱女王姬，齐、晋、穆三国齐来求亲，三人皆俊才，余实难抉择，故问于卦，卦指如今非议婚良机，若强行予以婚配，恐不吉，盖因王姬身负天命，当守宗祭祠三年，满三年后，方可议婚姻之事。”

&esp;&esp;众人皆惊诧，面面相觑。

&esp;&esp;息后亦惊讶，转头看向周王。

&esp;&esp;周王也知时有人于背后诟病自己笃信巫觋，微微咳了一声，挺胸道：“非余全然听信卦兆，诸位来此也有些日了，想必亦是有所听闻，洛邑内外，乃至甘露、郗等地，民间谶语，云王姬归，周地降甘霖，王姬若去，恐四时不顺。余亦盼能早日为王姬择一良婿，奈何民情汹涌，身为天子，不得不顺应民情，故思虑再三，无奈做出如此决定。此次齐、晋、穆三国齐来求亲，非余不重诸侯之情，乃天意民情皆是如此！”

&esp;&esp;“王姬婚事，三年后再议！”

&esp;&esp;齐侯闻言，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esp;&esp;齐国毫无疑问是东方诸国之首，然近年，时有东夷小国不服齐国管教，时常生事，齐侯四处用兵，本就疲于奔命了，不想前两年，还遭遇到了莱国的强力抗击，令齐国在东方声望大是受损。而周室从前为对抗齐国，对东夷诸多小国百般怀柔，在东夷诸国之中，声望颇是不错，故此次，齐侯听闻周室那位回归的王姬正当适婚，便生出了求亲之念，想以此来震慑东夷诸国。加上姜突听闻王姬貌美倾国，一心求娶，齐侯便带他千里迢迢赶到了洛邑。没想到事与愿违，先是遭遇晋，再杀出来个穆国，齐侯自知不敌，眼见求亲初衷非但不成，反而要失颜面，方才正想着此次西行，赔了纳贡又折名声，心里正后悔，没想到最后竟是如此结果，大喜，当即

&esp;&esp;并非妫颐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庚敖既和自己争王姬，肯对周王下如此大的本钱，可见势在必得，那么他绝不会什么也不做。

&esp;&esp;故，妫颐对今夜之结果，本并不敢抱必胜之信心。

&esp;&esp;在他自知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周王忽然如此宣布结果，虽极叫人意外，但不可否认，妫颐的心底，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庆幸。

&esp;&esp;虽然自己未能如愿，但至少，这表示他的敌手也同样未能如愿。

&esp;&esp;只要王姬还未被许给庚敖，那么他就有机会再行竞争。

&esp;&esp;庚敖虽然并非泛泛之辈，但妫颐相信，只要给自己以同等的机会，无论是在治国，亦或战场之上，他绝不会比庚敖做的要差。

&esp;&esp;他知此刻，有无数道的目光正投向了自己和他对面的庚敖。

&esp;&esp;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极其符合他身份的微笑，继齐侯之后，起身向周王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守臣附议齐侯之言，愿静候三年之约。”

&esp;&esp;周王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抚须哈哈笑道：“岂能因王姬耽误余之家国大事，若有合婚者，当尽早立君夫人为妥。”

&esp;&esp;妫颐微微一笑，看向王姬。

&esp;&esp;她坐于王席之侧，双眸微微低垂，神色平静，叫人看不透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esp;&esp;周王安抚完妫颐，看向庚敖，含笑道：“卿可有话要说？”

&esp;&esp;从周王宣布那个王姬守宗三年的决定之后，庚敖便一直盯着阿玄，面无表情。

&esp;&esp;他坐的笔直，起先一动不动，最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慢慢地起身，一笑：“守臣亦是无话。”

&esp;&esp;众人期待已久的重头戏如此结束，飨宴便也随之散了。诸侯照原路，依次从东西两阶退出，离开王宫。

&esp;&esp;周王知息后必要质问，一回寝宫，屏退寺人侍女，先便对息后道：“非余不与你商议，自作决断，乃是临时起意去问凶吉，得如此卦象，只得遵从。”

&esp;&esp;他说完，见息后不语，又道：“你也知，国民以王姬外嫁为凶，洛邑内外，谶言广布，余身为天子，当顺应民情。”

&esp;&esp;息后冷笑：“倘若国民以天命为由，一直不欲王姬外嫁，你便要将王姬留一辈子？”

&esp;&esp;她顿了一顿，“你有今日如此之风光，全是因了我女儿的缘故。尤其晋穆两国，倘若无她，世子颐与那穆侯岂会对你如此敬重？你以为我不知？你先前既贪求亲之人的应许，又不愿这般快便定下她的婚事，你真正所想，是怕一旦王姬外嫁，日后必受夫国掣肘，恐不能顾及周室，不如再留她下来，以她为饵，好继续为你换得天子之威吧？”

&esp;&esp;周王被戳中心底那不可言说的心思，恼羞成怒：“妇人之见！晋从前对我周室，不过只做些表面功夫，纳贡不到半数，更是不必指望应召发兵，至于穆国，不用余多说，从前如何态度，你也知晓。此二国，对我周室不敬在先，又有入主中原之野心，余若能利用此千载难逢之契机，令他二国相互敌对，彼此制约削弱，同时又各自有求于我周室，有何不可？”

&esp;&esp;息后吃惊地注视着周王，半晌，摇了摇头，道：“有时我真怀疑，你到底是真的信奉巫觋，抑或只是借巫觋之名，行你所欲之事。十七年前，你为了平息国民对你的不满，借凶卦之名，顺势将罪责推到了我那无辜女儿的头上。如今她长大归来了，你又以占卜为名，行你私心之事。你不止她一个王姬，我却只有她一个女儿！”

&esp;&esp;周王一张老脸泛红：“余知你中意那个穆侯，余本对他也算满意，倘不是为顺应天意民情，本也不会悖你心意……不过再留女儿三年罢了。今夜妫颐之表态，你也看到了。倘这穆侯对王姬真若也有心，叫他再延三年立君夫人，那又如何？女儿如此貌美，你还怕她三年后无人求娶？”

&esp;&esp;“何况……”他缓了缓语气，“女儿与你生生分离十七载，如今终于归来，余知你母女舍不得分离，留她在你身边多加陪伴，三年后再择婚事，你为何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