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发硬,那是真的要生气了。身后的男人沉沉地低笑,这次总算真的尽兴收兵。
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女人软倒在枕褥间,玉躯浮着一层莹润漂亮的粉红,双眸紧闭,长睫微微的发颤。他爱惹她,泰半也是因为云雨方收的惟惟太过媚人可爱,总教他受不了。
唐健吻了吻她颤动的睫毛,伸个懒腰下床,犹如一只吃饱喝足的猛狮,浑身舒畅。
“你睡一下,我出去买晚餐。”下午六点多,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她慵慵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唐健看了心里爱极,抱过来狠狠又亲了几口,真恨不得把她吞到肚子里去。
惟惟等到听见他出门的声音才睁开眼,身子翻正了盯着天花板片刻,然后突然跳下床,直起身的那一刻微微一僵——那个兽性大发的臭唐健!——然后走进浴室里去。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惟惟走了出来,从衣柜里捞出一件他的大衬衫披上,清丽的脸庞一脸深思。
再把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看,她轻叹了一声,随手抽过一张A4白纸包起来,丢到垃圾筒里。
暮色早已降临,幽暗的室内只有床头柜的灯捻亮着。惟惟也没有开灯,坐到客厅的窗前卧榻上,两手抱着膝盖,盯视楼下的万家灯火。
水眸瞟一眼墙上的电子时钟,十一月二十八日。
昨天,唐健要求她请两个星期的连休。她当然知道为什么。本来以为公司那里不会答应,她已经做好了提出辞呈的准备,没想到老板很爽快地准假了。
“哈哈,我知道你很久没休长假了,辛苦你了。跟男朋友好好出去玩一玩,玩够了再回来。”老板以为她是要和新交的男友出国去欧洲玩。
再回来……
真的能再回来吗?
其实没有人知道。
她和唐健两个人都没说,平时生活也是一切正常,但是一种微妙的紧绷感确实在渐渐累积。
唐健有时无意间瞄到墙上的时钟,不论当时正在做什么,手会一僵,然后英俊的脸立刻绷紧。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求欢越发激烈,她几乎都顺着他;而不和她黏在床上的时间,他就都对着他的电脑。她知道他和一个叫“West”的顶尖骇客联络得很勤,不过她从没主动去过问他们在交流什么。
十二月八日,她的死期。想想真有点不真实。
全世界大概没有谁能如她一样,那么准确的预知自己的大限之日。以前不是没和朋友聊过“如果有一天可以预知自己死期”的这种话题,当时大家七嘴八舌,说自己一定要在事前如何如何,她也不例外。可是现在真的知道了,她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守着唐健,平平静静地过完每一天。
想想真好笑,似乎才在不久前,她还想着希望日子能多一些变化,现在她却只希望回到以前那个平淡无奇的人生。
对这一切,她出乎意料的平常心以对。
她只是不放心唐健。
如果十二月八日来临,而一切如旧,她不敢想像唐健会怎样。
他已经目睹多三次她的死亡,这是最后一次。他虽然不讲,但深夜梦回,她醒来总会发现他还没睡,若不是盯着她,就是盯着天花板,深思的神情之下是一种严峻的绝然。
唐健……这个男人真的很爱她、很爱她。
一个女人,在一生中可以被一个男人这样所爱,也值得了。惟惟心中盈满甜蜜的酸楚。
若她死了,反正死人什么都不会知道了。可是唐健呢?唐健怎么办?
其实,她知道唐健会怎么办。他一定会夙夜匪懈,穷心竭虑去改良那个虫洞的程序,只为了再回来救她一次。即使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不会放弃,就像他现在正在做的一样。
那个男人呀……
“唉。”惟惟深深地叹息。
唐健提着她爱吃的海苔饭卷回来时,就看着她这样趴在窗台上,让城市的夜照在她的侧影染上一层银光。
“怎么不开灯?”他把家里的灯都打开,惟惟眼睛瞬了一下,慢慢适应那突如其来的亮光。
他把饭卷放在茶几上,不急着招呼她过来吃,只是走过去,把卧榻上芳软的身体移进自己的怀里,陪她一起坐看牵牛织女星。
“惟惟,我们明天登记好不好?”他吻着她的鬓发,长指在她背后舒缓的轻抚。
“嗯?”她懒懒地枕卧在他的胸怀间,不太想动。
“在台湾公证结婚要事前三天登记,我们先去登记,然后去选戒指,三天之后你就是唐太太了。”他低喃的语调在她的耳畔震动着。
“……”
微闭着眼的惟惟没有立刻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