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澈见白绮歌整晚未归一直等到天亮,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白绮歌把睡眼朦胧的贴身侍女推回房间休息,亲自伺候戚夫人吃了午饭才回到徽禧居,进门便发现有人先自己一步稳坐堂中。
“一整晚去了哪里?”易宸璟端着茶杯面无表情。
“自然是去找锦昭仪了,其他地方我也无处可去。”白绮歌对他忽然又冷淡起来的态度颇为疑惑,只是要忙的事太多,实在没有闲暇时间关注他每天为什么事高兴生气。疲惫推开卧房门,白绮歌把与锦昭仪商量的结果如实说出:“明天我就送戚夫人到叠翠居,锦昭仪那边会以遥阖殿湿气重不利养胎为由把她留下,有锦昭仪守着,想来五皇子没什么可能再伤到戚夫人了。”
见易宸璟不言不语作为回应,白绮歌也就不再说话,目光无意中掠过卧房妆奁猛地顿住,心脏一瞬停滞。
一叠宣纸凌乱散放,有的是已完成的设计,有的是废弃的兵械草图,下面还压着几个空荡信封。目光顺着散落在地的纸张望去,只剩几点零星火光的火盆放在妆奁下,里面几块灰烬方方正正,显然是折叠后的纸张燃烧形成。
那叠纸一直放在抽屉里,与白灏城写来的家书一起细心保存,每一张每一页都是苦思冥想的心血凝结,每一封每一字都是远隔千里的深沉思念,是这寒冷房间里白绮歌最宝贵的东西。
一篷火焰过后,图纸还在,家书不见,只剩灰烬。
眼睛干涩疼痛,双手止不住颤抖,白绮歌缓缓走到火盆边,衣袂卷起微风将灰烬吹散,一片片轻飘飘飞舞破碎。
什么都没了,反复读过千百遍、无数次给她勇气在黑暗中拼命挣扎的最后寄托。只不过出去一趟而已,她忍着疲惫劳累为他四处奔波,换来的就是这样结果吗?!
踉踉跄跄走出卧房,堂中易宸璟仍面无表情安坐,目光盯着茶杯上繁复花纹出神,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清脆碎裂之声在安静环境里突兀刺耳,片刻前还握在手中的茶杯转眼变成一地碎片。半举的手悬空,易宸璟抬起眉眼,面前那张素颜满是愤怒伤痛,漆黑双眸直直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为什么?”白绮歌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要很大的力气才能吐出。
易宸璟并不回答,而是拿过另一只茶杯倒满,语气平淡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北征时你就留在敛尘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素鄢自会教你,给白家的回信也不用再写了,从今以后,你与白家任何人再无联系的可能。”
白绮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昨天他还轻声细语说要给她自由,问她是否会留在身边,她以为一切苦难都熬过去了,却不想一夜间再度突变,他又变回冷酷无情的灭国将军,变回恨着她、千方百计让她痛苦不堪的复仇者。
是在耍她玩,看满怀希望的她瞬间跌落谷底以此取乐吗?
难道那个握着她的手一脸自责回忆往昔罪孽的男人也是假的,跟易宸暄一样都是戴着面具来骗她的吗?
不可能,明明那时他的眼神纯净真实,怎么可能又是一场骗局?!
“是你亲口说的,你会放过白家,大丈夫一诺千金,你要反悔?”
“毁诺又如何?”听出白绮歌强忍怒意,易宸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感觉,只能避开那道伤至深处的眼眸看向别处才能继续保持平静,“是你毁诺在先,怪不得我。我还得庆幸昨天你装模作样没有一口回答我,不然我才真是犯了大错。”
“我毁诺?我答应你的事情哪样没有做到?你要的兵械你要的地形图我都给你了,你要我远离易宸暄我也做到了,为了你我在雪地里躺了整整一夜,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背着我偷偷去见云钟缙?!”面对空前激动的白绮歌,易宸璟终于也忍不住满腔怒火,憋在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一瞬两个人都没了话,空气仿佛凝滞,死寂无声。
天未大亮时,忙碌一夜的战廷带着答案回到书房,犹犹豫豫半天才勉强开口,查到的信息正中易宸璟心里最不愿证实的猜测——白绮歌偷偷出宫那天正是云钟缙遇袭的日子,而根据宫门守卫所述,白绮歌和玉澈徒步离开乘马归来,那匹马与校军场士兵形容的一模一样。
结果还不够明显吗,白绮歌出于某种目的背着他去找云钟缙并发生争执,而救她的人则是易宸暄手下,当他问起红绡之死是否有眉目时,她却选择了欺骗。
口口声声要求相信她,而她,一直在骗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疲惫至极的叹息响彻房内。
“我一次又一次选择相信你,一次又一次被骗,我受够了,白绮歌。”毫无感情地抚摸苍白面颊,易宸璟站在白绮歌面前,低着头,眼神黯淡,“本以为你变了,也许不会再骗我瞒我,所以我告诉自己最后一次相信你,你有没有想过,这对红绡多不公平?可是我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是你。知道吗,如果你坦诚相对,那么哪怕红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