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了解的,肺部难受,连呼吸都觉得疼痛,想必功能受到了影响。
担心会拖延训练,她按捺着不适看向医生,问道:“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不自觉地抬眼看了下病床边正在帮筱筱掖被角的挺拔男人,顿了顿,一副公式化的口吻道:“你肺部感染很严重,全身多器官不同程度地受损,建议先住院疗养一阵子。”
筱筱一听,顿时皱眉,声音急切起来,“这么严重?要住院多久?我还要训练的,不能耽误,否则——”
不待她把话说完,医生截断,脸色也是严肃不解的模样,“训练?就你这样子,还能搞什么训练?”
脑子里陡然一嗡,越发混沌了,筱筱眼神慌乱,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又紧盯着医生,“不能训练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医生错开与筱筱的视线,还是公式化道,“这次溺水,你能救回一命已经是幸运了,由于心肺功能受损,以后怕是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什么?!
筱筱呆住,目光定着半晌未动,反应不过来。
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也就是说,她要退出特种部队吗?
不!不行!
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强撑了多久,如今终于实现理想,却连一次任务都未执行就要被判定出局?!
不……
脑袋魔怔一般摇了摇,筱筱骤然清醒,扭头看向贺御君,眸光急切又焦虑,“叔叔,医生说我不能训练了,我不要!你去跟医生说说,叫他们千万不要把这些话对旁人讲,我能恢复的,我能好起来的,我还要回去!”
病床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一条手臂被女孩儿摇晃着,面色凝肃犹如刀刻铁铸。
等到筱筱语音落下,他才皱了皱眉,大掌抬起摁在她手背上,继而轻轻将她的手握进掌心。
“丫头,叔叔什么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薄唇轻启,一惯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吐出一句将她不敢相信的话。
“为什么?”果然,筱筱满眼受伤,哀颓下来,“你也想让我退出?”
贺御君怕她钻牛角尖,进而影响两人关系,沉寂了下在病床边坐下,严肃地盯着她,“这不是叔叔想不想,而是部队有严格规定。身体有功能缺陷的人,无论其它条件有多适合,都不能继续留在特种部队。因为任何一点缺陷在执行任务时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匕刃,这种事绝对不能抱以侥幸,这也是对每一个战士的生命负责。”
听着他公式化的回答,筱筱失望之极,喃喃地道:“你就是不想帮我,就是想让我退出,你本来就不同意我加入特种部队,现在正好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你心里求之不得。”
长长一番话说完,筱筱虚弱地气喘,肺部又疼,她闭了闭眼静静喘息,双眉锁成两座小山。
贺御君就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对他埋怨甚至怒骂都有可能,也不跟她计较。
两人沉默了会儿,贺御君见她气息平复了不少,才又关心地问:“事情缘由到底是怎样的,你跟我详细说一下。稍后,总部肯定也会派人过来调查,你还需要配合一下。”
发生这样的意外,上级肯定是要调查清楚的,如果是队员在训练中不按规定擅作主张导致的意外,可能还要被记过处分。
筱筱扭过头去,没说话,但小脸上划过的神色却似带着一丝痛恨与失望。
记忆倒退,她回想着危险发生时的情景,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贺御君见她不说话,神色复杂似不愿提及的样子,心里担忧,捏着她的手又用了点力,“筱筱?”
纤长漂亮的睫毛动了动,筱筱转过头来,看了贺御君一眼,淡淡地说:“就是泅渡过程中,遇到了离岸流,我跟田思雨同时遇险,我帮了她一把,自己错失了可以逃生的机会,被卷到了涡动里。”
救人?
贺御君眼神一凛,细细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当时你们身边没有别人吗?”
“有,但我们被卷走太快,她们没来得及施救。而且,那种情况,谁来救谁就可能被卷走。”明知救不回来还要去送死,那是傻瓜。
贺御君还要问什么,筱筱已经率先打断,“叔叔,我累了,想睡会儿。”
男人翕动的唇瓣再度合上,眼眸盯着她疲倦虚弱的样子,点了点头,“那你先休息。”
筱筱没说话,静静地闭上眼。
贺御君在床边坐了会儿,见她呼吸平顺下来,估摸着应该是睡着了,悄悄起身离开病房。
床榻上,双眸轻阖的人儿,眼珠滚了滚,喉咙滑动。
贺御君的提问让筱筱回忆了那短短几秒里发生的状况,她不确定,所以没有实话实说。
当时,她跟田思雨一同被卷入离岸流,她水性好,反应快,在第一时间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海岸平行的方向潜伏。离岸流水流快,流程从几十米到几百米不等,但宽度一般不超过九米,她当时本就离那条界线较近,奋力潜伏了两下她便脱离了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可是她突然想到田思雨在自己身后,回头看去,就见她已经被冲出几米远了,眼看着带向了深水区。
情况危急,田思雨大概是乱了方寸,凭着本能挣扎呼救。筱筱见状,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放弃了潜伏到安全地带的打算,转而顺着激流向外海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