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说有笑,联袂而来,看呆了赏荷的一众游人,也看呆了摇橹划桨的采莲女。
褚永倚在水边栏杆处,摇一摇折扇,唇角带丝浅淡的笑,“这莲蓬怎么卖?”
采莲女你瞧瞧我,我瞅瞅你,羞答答地不敢开口。便有一人两眼亮晶晶地大着胆子道:“别人买是一文钱一只,要是公子想要;那就白送。”
褚永挑高眉毛,笑容比湖畔的清风更温润,“我买两只。”
采莲女摇着独木舟靠近栏杆,递过两只鲜嫩的莲蓬,和两支开得恰到好处的荷花,却不肯收钱,“公子生得这么好看,白送也值得。”说罢,羞红着脸,调转小舟往荷叶深处摇。
褚永笑意渐深,掏出块碎银对着那人的独木舟掷过去,“给姑娘买支花儿戴……”碎银稳稳地落在小舟里。
旁边的女子嘻嘻哈哈地笑,学着褚永的口吻,“买支花儿戴……”
那采莲女去势更急,惹得岸上岸下笑声一片。
积水潭边有座五角亭,亭内有石桌石凳,小厮已备好了茶酒点心。
茶是君山银针,香气清高;酒是洞庭□□,味醇甘爽;点心是良木的攒盒,清雅精致。
两人在石凳坐下,各捧一只莲蓬,喝一口酒,就一粒莲子,几多悠闲几多惬意。
不时有女子自亭边经过,便会伫足瞧上几眼,窃窃笑着,“那公子真俊……”
杨靖康摇头暗笑:传言褚先生得尽京都女子欢心,由此可见一斑。
莲蓬吃完,酒已微醺,忽闻琴声传来,廓然空灵,闲淡清雅,闻而忘忧。
杨靖康循声望去,却见积水潭里不知何时多了艘花船,船头有位白衣女子悄然独坐,清风掀动她的裙裾,白纱飞扬,飘渺若仙。
少顷,琴声停,花船缓缓靠近岸边,白衣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袅袅娜娜地下了船。她戴着帷帽,面容隐在白纱后面,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只看到那双葱管般的玉手,被笼在雪白腕间的三只如春水般莹润的翡翠手镯衬着,柔软细长令人生怜。
杨靖康有刹那失神,这人虽没露出容颜,可观其风姿,已是无人能及,也不知她的相貌该是何等倾国倾城?
眼角瞥向褚永,只见他手捧着酒杯,似乎有点神思不属。
女子轻声问侍女,“玉兰姐姐跟珍珠姐姐她们到了么?”声音若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侍女应道:“说是巳正在此见面,想必这就到了。”
话音刚落,熙熙嚷嚷的人群声突然消失,诡异的安静,几乎同时,人群自动闪开一条路,几位容颜靓丽打扮入时的女子款款而来。
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走在前面的两位。
杨靖康打眼一看,这两人他都认识。头前穿杏黄衫子眼神活泼的是翠微楼的头牌玉兰,小曲唱得最具神韵;后面那个穿粉红衫子神情妩媚的是揽红楼的头牌珍珠,珍珠善舞,一把蛮腰舞动起来能要人命。
玉兰跟珍珠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一般人砸银子都见不到,得瞧对眼才成。
再看后面跟着的,竟然都是各个青楼楚馆有头有脸的伶人舞姬。
杨靖康激动得满面红光,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似的,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一边拿着折扇捅捅褚永,“她们来这干什么?不是听说你在这人特意跟来的吧?还有那个白衣女子是谁,我怎么没印象。”
褚永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到这儿来能干什么?观景赏荷呗!那个穿白衫的,听着声儿熟,一时想不起来。”
杨靖康挑唆道:“不如过去见见,以前玉兰看到你就往上扑,要是知道你在这,怎么不得好生地唱上两段?”
褚永睃他一眼,“这样干听有什么意思,得配着檀板尺八听起来才有味。”
杨靖康正要答话,只听那边白衣女子道:“姐妹们倒是巧,赶到一起来了,都挺有种的。”
积水潭的游人虽多,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绝世美女同时出现,众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大气不敢出一声。是以,那女子声音虽小,可杨靖康仍听得清清楚楚。
玉兰朗声道:“为着褚先生,有什么不敢来的?”不亏是唱曲的,声线亮且优美,短短一句话,跟念白似的,抑扬顿挫极为好听。
珍珠也不甘示弱,扭动着腰肢道:“要能跟褚先生一度*,我不但一分银子不要,就是倒贴也心甘情愿。”
底下七嘴八舌的附和声,“没错,倒贴银子也愿意。”
杨靖康惊愕地看向褚永,笑道:“还真是为你而来,观涛有艳福,羡煞吾等凡夫俗子了。”
褚永亦是一愣,好端端的,竟然扯到自己身上了,前天他还在翠微楼喝酒来者,怎么没听她们提起过?心下虽疑惑,可听杨靖康这么一说,也有几分自得,便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声音。
白衣女子笑道:“既如此,就按原先说定的来。”说罢仿着跑江湖卖艺的艺人四下拱拱手,扬声又道,“各位老少爷们叔伯大爷,大妈大嫂,兄弟姐妹,我等诸姐妹均心仪褚永褚先生,不愿拱手相让,故在此一较高下,请诸位作个见证,赢者便可与褚先生双宿双飞,输者不得从中作梗。”这番行话说的极为顺溜,赢得了一众叫好声。
积水潭附近是京都最好的地段,差不多寸金寸土,住得几乎都是达官显贵,今日来赏荷的也有不少勋贵子弟,其中有见过玉兰、珍珠等人的芳容的,立刻振奋起来。这两位是头牌是行首,哪能轻易见着,何况还能不花银子白听曲儿。
当下,见过世面的就告诉那没见过世面的,没多大工夫,众人都知道了,来得都是各大青楼楚馆的头牌花魁。至于蒙面纱的白衣女子,她虽没显真相,可看这举止做派,定然也是这一行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