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钧极快地说:“我能等,只要她没嫁人,多久我都能等。”说罢,又是一揖,“还请嫂子替我周全。”
宋青葙摇头,“要真为着她的闺誉着想,三弟,你这话我不能说给她听,以后我也不会常到乔家去。姻缘天定……”
秦钧低低答了声,“我明白,嫂子。”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宋青葙突然感觉宽慰了些,他们两人要真有缘,上天定会帮忙。
一夜好睡,第二天宋青葙精神抖擞地来到议事厅。
千玉已等在那里,见到她神采奕奕的样子,暗舒一口气,脸上不自主地带上了笑容,“夫人,今儿田庄的庄头以及铺子的掌柜都来了,庄头要连夜赶回去,不如先让他们进来。”
宋青葙啜口茶水,等碧柳将屏风架子摆好,才笑着道:“行,就依着你的安排。”
先进来的是付氏陪嫁的两个田庄的孙庄头和陈庄头,宋青葙去年跟大舅舅交接时曾见过他们,孙庄头为人仔细,账目做得也细,一条一条列得很清楚;陈庄头为人粗犷,账目做得简单却很明了。宋青葙接过两人账簿粗略翻了翻,放到一旁,问起今年的收成如何,粮价如何,又问了问庄里其他人的情况,最后让他们先回去,等看完账簿要是有问题,再找他们问话。
接着是秦家田庄的隋庄头。
隋庄头四十多岁的年纪,穿了件赭黄色裋褐,头上戴着顶毡帽,脚上趿拉着草鞋,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宋青葙客气地请他坐下,随口问道:“府里的田庄我不熟,请问隋庄头共多少亩地,旱田几亩,水田几亩,沙地跟山林地各几亩?”
隋庄头“咳”一声,“一共大概一千六百亩地,多是旱田,水田少。沙地也有,基本长不了东西,山林地还行,种了些果树,稍微有点收益。”
碧柳闻言,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宋青葙轻皱下眉头,又问:“旱田跟水田有多少良田,多少劣田,今年都种了哪些作物?”
隋庄头有些不耐,每年腊月他都来见侯爷,汇报一年的收成,侯爷每次都拍着他的肩头道辛苦,还从来没这么盘问过,怎么换了个这么啰嗦的女人管家?
想到屏风内的人是世子夫人,隋庄头耐着性子粗着声道:“没量过,旱田种麦子、粟米、大豆这些,水田不就是种水稻,还能种什么?”
宋青葙不急不躁地接着问:“隋庄头比较过没有种哪项作物进益大?”
隋庄头很干脆地答:“没比过,不知道。”
宋青葙轻笑一声,细声细气地说:“正月闲着没事的时候,隋庄头比较一下。良田跟良田比,劣田跟劣田比,看看一亩麦子跟一亩大豆,各出产多少,按市价卖能得多少银子?再访听一下,周围田庄或者村子,差不多的田地,别人种什么作物,亩产多少,大抵有个数,等明年除去必须种的米粮外,多种点进益大的。”
隋庄头思量会,“这么细致的活我干不来,也没那个闲工夫。一千多亩地挨着个比,比到几时才行,春耕都误了。”
宋青葙苦恼地扶额想了会,问道:“隋庄头把账本带了吗?”
隋庄头粗噶地“嗯”一声,“带了”,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展开,递给碧柳。
碧柳斜眼一瞧,上面写了一行字,字迹很潦草,一时没看认出来。
宋青葙仔细打量了下,认出来了,写的是,稻谷粟米等共三千两百石,纹银八百两。
至于具体是什么意思,宋青葙没打算问,只轻声地说:“隋庄头也请回吧,等我想出个章程来,就知会你。”
隋庄头躬身行礼,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宋青葙舒口气,扑倒在旁边的软榻上。
碧柳忙过去给她换了热茶,又熟练地帮她捶着后背按捏着肩膀,一边按一边笑,“侯爷怎么用了这么个庄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糊涂着。”
宋青葙无可奈何地说:“隋庄头行伍出身,哪里懂得庄稼活,侯爷一来是安置曾经跟过他的人,二来也是用个忠诚。这边田庄的事,我不好发号施令,还得交给世子爷来办。”说着侧过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对新月道,“看看林管家在不在隔壁,请他过来。再唤个小厮请世子爷跟二爷来一下。”
新月朝耳房看了眼,里面坐着五六个掌柜,千玉正在沏茶。
不过是寻常的提壶、注水,他做起来却是格外的优雅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