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葙恭敬地道谢。
白香却不再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西兰将两人送出门口,回来后看到白香正俯在案上写着什么。
白香写完放下笔,将纸交给西兰,“照这个方子抓药,回头熬好了制成药丸,再给镇儿媳妇送过去。”话语稍顿,问道,“你觉得镇儿的媳妇怎么样?”
西兰未做评价,只笑着说:“世子爷护得紧。”
白香也笑,“是个有主意的,也聪明,不多说不多做,凡事自有镇儿替她出头。”
西兰试探着问:“夫人是指世子爷不让做鞋的事?”
“不但这桩,自打进了这个屋,镇儿媳妇但凡有不确定,都先看镇儿的眼色。你说要是有点什么事,镇儿能不跳出来替他媳妇说话?”白香叹口气,“其实,女人也不能太要强了,在男人面前稍稍示弱,才是明智之举。当初,我就是……唉,镇儿拿捏不住他媳妇,这样也好,两口子过日子总得有个让步的,能过得和美就行。”
白香心情不错,宋青葙却无比郁闷,她知道秦镇是为自己好,不想让自己辛苦,可是……说起来,内院是女人的天地,男人就不应该掺合。
上次在老夫人处也是,本来她背一遍女诫,让老夫人消消气也就罢了,结果秦镇说出那席话,老夫人到现在还憋着气,秋绫连着几日去送点心,仍是连门都没进。
这次,要是跟西兰学做鞋,就能趁机多了解一下白香。
她不奢求秦家能跟大舅舅家一样和和美美,但至少应该有个家的样子,大家有劲能往一处使。
可秦镇却说她忙得没有时间做鞋,也不知白香听了会怎么想,肯定会认为是自己私下教唆的。
宋青葙突然就觉得委屈,两腿软绵绵的,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秦镇在前头走着,忽觉身后没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宋青葙正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忙走回去,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青葙没好气地说:“世子爷,以后去瑞萱堂请安,我自己去就行,你不用陪着我。”
秦镇仔细地看她两眼,点头,“好。明天我不去了,你让碧柳陪着。要是祖母罚你抄书,你拿回来我替你抄,要是她罚跪,你别傻乎乎地跪,让碧柳回来找我,我替你跪。”
宋青葙胸口一梗,满肚子的怨气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她忍不住掐了秦镇胳膊一下,“你,我都被你气死了。”手指顺着他的衣袖滑下,触到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秦镇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笑道:“现在荷花过了盛期,莲蓬倒是正嫩,我给你摘莲蓬吃。”
宋青葙笑盈盈地望着他,“好。”
正午的阳光,炽热难耐。
宋青葙坐在蓼花亭里,一颗颗剥着莲蓬吃。秦镇两脚勾住栏杆,身子横飞出去,伸臂去够湖里的莲蓬。阳光照着他微黑的脸庞,他脸上的汗珠折扇出细碎的银光。
宋青葙突然觉得眼前水汽模糊。
她还记得在得月楼,秦镇二话不说,挥拳打破书生的鼻子,她也记得在观音寺街,他无礼地拦住她。
他鲁莽粗野,可对她却是温柔又细致。
欢爱过后,是他打水帮她净身;半夜醒来,是他摇着扇子为她扇风;偶尔不快,也是他先低头认错。
就像方才,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尽是指责,他一句不曾为自己辩解,反而处处替她考虑。
这世间,再没人能像他那般对她。
宋青葙眨眨眼,将剥好的莲蓬一粒粒摆在荷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