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我在院子里摘了三个丝瓜,两个黄瓜和四个茄子,一会儿咱们去老陈家吃饭,你记得提醒我把菜带上。”肖安邦乐呵呵道。
“好的。不过,叔,我们都一起去,真的好吗?”
“那有什么?我先前还听隔壁老徐说,他和他媳妇也要去呢。我们都带了菜,又不是白吃他家的。”
“好吧。”苏漪给城城洗脸洗手,换了干净的新衣,还给他挂了一个军绿色的迷你小挎包,里面装了些他爱吃的点心和十几颗大白兔奶糖,“城城,到了陈爷爷家,记得跟着爷爷叫人,要礼貌。还要把奶糖和点心分给其他小朋友吃喔,食物要和大家分享才美味。不过,不能和人玩泥巴和沙子,知道吗?”
“嗯。”城城抱着玩偶,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阿姨,我想带勇敢宝贝去,可以吗?”
“可以。不过你要抱好,别掉了。知道吗?”苏漪摸摸城城的小脑袋,又到堂屋拿了两斤从刘坪带回的水蜜桃,和肖安邦爷孙俩一起去陈家做客。
他们到时,陈家院子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十分热闹。清水巷的邻居们几乎每家都有人在场,苏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都听说了她今晚被人安排了相亲,过来看热闹的。
肖安邦和苏漪与人一阵寒暄,老陈他媳妇周红芳看见苏漪,笑得见牙不见眼。周红芳交代两个儿媳招呼客人,自己亲自领着苏漪去堂屋,说是她昨晚落枕了,脖子酸疼得很,想请苏漪帮她按按。
肖安邦眯眼一望,看到堂屋里坐了衣着光鲜整洁的一家人和吞云吐雾的老陈,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梳着大背头,剑眉星目,五官俊俏,皮肤白皙,穿一身崭新的黑色中山装,仿佛电影里的明星。
这个青年应该就是周红芳娘家的侄子,外表十足的光鲜亮丽,看上去倒是和柔婉清丽的苏漪挺般配。
难怪院子的几个年轻姑娘和媳妇,眼睛都忍不住往堂屋飞,说话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
“红芳同志等等,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坐坐。我这老寒腿又犯了,站着不舒服。”肖安邦假装没有看见周红芳的眼色,厚着脸皮走在前面。
周红芳恨恨瞪了肖安邦背影一眼,转头抓着苏漪的手,低声和她说:“今儿我娘家二哥一家刚好在我家做客,堂屋里那个妇人就是我娘家二嫂林婉,她旁边坐的分别是我二哥周红军和侄子周远宏。刚刚我二嫂说她最近犯了颈椎病,脖子僵硬酸疼,一会儿麻烦小苏你先帮我二嫂按按。我的情况没她那么严重,稍后随便给我捏捏捶捶就行。”
“好的。”苏漪微笑点头,心里十分别扭:和陌生人相亲有多尴尬就不说了,还得见男方父母,被一群八卦的居民围观,完全就是尴尬的N次方。她真想掉头走人。堂屋里那一家三口看她的目光十分专注,带着审视,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周红芳和苏漪还没进屋,林婉就拉着儿子的手,走到门槛处迎接她们,“红芳,这就是你说的小苏同志吗?哎哟,人长得可真俊!”
“我们小苏可是清水巷子一枝花,漂亮那是不必说,关键是人心善脾气好,谁见了都喜欢。来,小苏,这是我二嫂,你喊她林阿姨就是。”
“周阿姨,您过奖了。林阿姨您好,我是苏漪。”苏漪挂起礼貌性笑脸,这场面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低头装害羞。
“好好好,小苏,这是我儿子远宏。”林婉拉了拉周远宏的手臂,“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小苏和你姑妈搬两张凳子来。堂屋里烟味重,咱们坐门口好,这里通风,没那么呛。”
“二嫂你说的很是。”周红芳将苏漪推到林婉身边,笑道:“厨房还有事,你们先聊。我去去再来。”
“嗯。”林婉越看苏漪越喜欢,握着她的手,问她在这边饮食习惯不,邮局的工作怎么样,平时喜欢吃什么等,她态度温婉,声音轻柔,脸上带着亲切的笑,苏漪简单地和她聊了几句,便安静地给她按揉脖子和肩膀。
“小苏,你这手艺,可以和我们医院的老中医比了。按得可真舒服。你是专门和医生学过?还是家传的手艺?”
林婉给儿子使了好几个眼色,叫他找话题和苏漪聊天。周远宏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假装没看到他妈的眼色,一直沉默不语。大部分时间都盯着外面疯闹的小孩儿看,偶尔瞄两眼苏漪。
“跟以前家属院一位行医的老大爷学的。”苏漪专心给林婉按摩,她十分欣赏周远宏的安静,只当他不存在。和林婉聊天,叫她觉得比较自在。这阵子她每天接触不少大妈大婶,已经十分习惯应酬中老年人。
“小苏你在这边可有什么亲戚?还在走动吗?”
“没有。”
“听他姑说你住在肖公安家,还习惯不?”
“挺好的。”
“那你有对象没?”林婉绕了半天,终于绕回重点:“我们远宏在市教委上班,是采购部主任,平时负责联系印刷厂给市里和附近县镇的学校印书、送书,还有采购文具什么的。他每年只有开学那阵子稍微忙些,平时都坐办公室,比较清闲,能照顾家里。工资也不低,基本工资一个月六十二块,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小苏,你觉得我们远宏怎么样?”
“妈,您说什么呢?叫人怪不好意思的。”周远宏不悦地看一眼林婉,又略带紧张和骄傲地看向苏漪,等她的回答。他自觉自己条件优异,认为苏漪应该不会拒绝和他处对象。
同样紧张的,还是和老陈、周红兵一起抽烟闲聊的肖安邦。肖安邦竖着耳朵等苏漪的回答。他得先知道苏漪的反应,再决定怎么搅黄这场相亲。
“远宏同志年少有为,十分优秀……”苏漪顿了顿,“只是,我个人条件不好,配不上他。多谢林阿姨抬爱。”
林婉不死心:“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小苏,阿姨就喜欢你这样温柔老实的孩子,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是真心想讨你做儿媳,再考虑一下。”
“阿姨,我……”
“妈,够了。”周远宏没想到苏漪居然瞧不上他,被苏漪毫不犹豫拒绝一次,眼看又要被拒第二次,他自尊心受了伤,冷声道:“我现在就想好好工作。苏同志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您就跟人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没人要,娶不上媳妇呢。”言下之意是他不缺追求者,苏漪不喜欢他,是她有眼无珠,他有的是人喜欢。
苏漪:“呵呵。”这周远宏的脸,还挺大。
林婉叫周远宏一番话说得脸上发热,拍了他两下:“闭嘴!”
肖安邦隐晦而轻蔑地斜乜一脸自大的周远宏一眼,心道:蠢货!呵呵,像他这种空有皮相智商情商低下的人,小苏怎么可能看得上?这周远宏比起自家儿子,可差远了去。
肖安邦觉得苏漪见过他儿子这样的俊杰人物,绝不可能看上周远宏。这下他放心了,也不用费心思琢磨怎么搞离间计了,继续笑呵呵同人闲谈。
因为周远宏的一番话,气氛突然就冷尴了,苏漪正在想找什么借口离开,突然听到城城的哭声,果断丢下周远宏母子,急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