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把之前我爹娘留给我的城南老宅子翻修一遍,等生了孩子就搬进去,到时候离戴府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见,娘子你看如何?”
“城南?那离爹娘也有些远了……”曲蕙心舍不得娘家。
“那就住在曲府也行,只要你喜欢。”他爹娘早逝,住哪里都行,只要有曲蕙心和孩子在,被人误会是倒插门也无所谓,更何况,曲府里头的厨子那手艺简直了,说多了都是口水。
“我可不想让人误会你是上门女婿。”夫君这么贴心的考虑自己,曲蕙心的情绪彻底变好了,笑得甜甜的……
曲兰心一直都没办法单独行动,曲夫人总是将她带在手边,没有离开半步。
“娘,我想去一趟茅厕。”等待宴席开始的功夫,她故技重施。
“让红萱跟你一块儿去!”曲夫人唤来丫鬟,吩咐道:“陪着小姐,别走丢了。”今天宫中人多,她也多了一份担心。
“是!”曲兰心不敢拒绝,怕娘起疑心。
领了红萱出了侧殿,询问了一下宫人大致方向,便缓缓朝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偷偷用双眼扫探周围巡逻的侍卫队,期望能在队头或队侧碰上石朗。可将这段唯一能偶遇的路段走完,石朗也没出现,眼见着拐过竹林小径便是五谷轮回之所了,她心里好生失望,回头吩咐红萱止步,在竹林这边等她,自己走了过去。身影刚刚隐没在红萱视线外,林子里突然快步走来一个小宫女,也不说话,只对她道了个万福,将一个红色小福袋递给她便走。
“哎……”她刚一开口,小宫女就撒丫子跑开了。
曲兰心见人没了,只得将注意力放回福袋上,掂了掂,轻轻的,没甚重量,捏一捏,里面似有纸质声,她心里一动,将袋子打开来——果不其然,里面放着一张叠好的纸,跟她在曲府收到的一模一样。
她快速的将纸打开,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石朗已去巡查城防,宴后回宫。
“城防……难怪方才看不见他。”曲兰心的失望落到了实处,心里空空的惆怅得很。她似乎没有在白日跟他真正见过一面,连那日出城迎接,两人也隔着老远。今天她特意仔细打扮,梳了个双云髻,戴了一套精致淡雅的羊脂玉细流苏簪子,因着没出嫁,脑后垂发用绦子系了,箍了个配套的羊脂玉镂空发箍,玉针穿过固定住了,同样垂了流苏。身上穿了芽绿缎子襦裳,绣的蝶戏春兰,中绿的腰绦缀了一遍透影纱,末端挂了玉铃铛,走起路来随着裙摆发出轻润微响,配着襦裙边上绣的湖水纹,秀美且清爽。这般精心,原为了能见到石朗一次,没想到还是不成。惆怅了一会儿,遂收起袋子,顺着原路又慢慢返了回来。
“二小姐!”红萱迎了上来。
“回去吧!”她淡淡吩咐道,没让红萱看出任何异常。
石朗此刻站在门楼上,望着远空的晚霞遐思:方才宫里来了个小太监,大热天的,给他递了一封信就赶回去复命了,连口水都没喝。他打开信,这才明白连日来监视自己的幕后主使是谁,不是他所猜想的棽月王,而是棽月王后。只是……这王后的目的实在让他头疼——居然是给自己的二姐牵红线,讨姻缘。
他不由得想到了最初碰到曲家二小姐的七月初七夜晚,那时救了她送回家,一路上曲家二小姐三番两次的起话头,现在想起来,原来那时候便是对自己有了好感了。又有那次带人保护在曲府的棽月王夫妇,曲家二小姐半夜相寻,表露衷心……现在想起来,他记得曲二小姐离去时踉跄的背影,似乎是哭了。
哭了?石朗顿觉头更疼,他也没做什么,这曲二小姐怎么就把一颗芳心安到了自己身上?他将自己上下看了看,自觉跟身边站岗的士兵无二,只不过他是个统领罢了。
棽月王后在信上还夸了不少曲二小姐的好话,希望他能接触一下再做决定,反正男未婚女未嫁,何乐而不为?
“何乐而不为?”石朗喃喃自语的回味,不期然说出了声音。
“大人您有吩咐?”一旁跟随的侍卫耳尖的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没……”他摆摆手,看向自己的随侍,心思一动,突然想问问他:“赵永,你觉得我该娶个妻子么?”
赵永的眼瞪得溜圆,似乎全身都在激动,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大人,你终于开始考虑人生大事了?”那欣慰到欲罢不能的表情,像恨的铁终于有了要成钢的迹象。
“为何如此激动?”石朗惊讶。
“大人……你不知道……”赵永哽咽:“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未娶妻,他们……他们都说你可能不喜欢女人。”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官方说法是石朗被傅玉姣伤透了,早已绝情绝爱,成了石头人,从此恨上了女人,以后或许会喜欢男人也说不定云云。
“胡说八道!”石朗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他不过忙于公事,哪里说不会娶妻生子?况且傅玉姣早就对他构不成任何影响了,他如今只不过没有结识女子的机会,要不然……等等,他看向手中的信——这不是机会么?还是个不错的机会,不妨一试。
打定主意,他决定今晚提早回宫,赶在晚宴结束前见见曲家二小姐。
歌舞升平,礼乐和鸣,美酒佳肴被宫人端着,鱼贯送入大殿里。
曲兰心状似离神,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周围夫人们的问话,心思却早已飘到了远远的城墙之上,那上头,会不会正立着一个身着铠甲的高大男子,正满脸严肃的巡查着城防?她的眼睛随着心思就那么飘到了门边,窗外……呃,那里站着的人,好像是石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