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疫无歌的事,还没有见到城主女儿的面,自然不急。她总要自己放松一下——被魔疫逼得累死了。
一灯烛旁,张也宁袍袖曳地,衣带与发带被夜风吹拂搅在一起,带一层柔和的霜白色。
他冷然端坐:“不必。”
姜采突然倾身,别过脸来看他。
张也宁向后微仰,又强行停住。他冷淡望来:“怎么?”
姜采躬身趴于他面前,一手撑地,一手肘撑在小案上。她苍色面容被灯火染上暖色,几分冶艳。姜采脸与他相隔几寸,二人气息沉静,夜风将她的气息吹拂向他。
张也宁一时失神,一时又禁不住身子绷得更紧。
姜采慢吞吞:“我问个话呀,你们道修,都这样吗?”
张也宁面无表情:“怎样?”
姜采偏脸,将他上下扫一遍:“不饮酒,不作乐,不享受,不与人戏耍,不让任何人靠近你。你在松林雪时就这样吗?整天除了打坐,修炼,就什么也不做?不觉得这样活着有点无聊吗?”
张也宁礼貌道:“托姜姑娘的福,我的生活还蛮波澜壮阔的,一点也不无聊。”
姜采一滞。
她又嗤一声笑,斜眼看他。
而张也宁反问她:“你们剑修,都像你这样吗?”
姜采无辜:“我怎么了?”
她觉得张也宁那双冰雪眸子,将她从上到下逡巡一遍,挑剔万分。她不禁心神紧绷,听他慢悠悠道:
“随时饮酒,随时作乐,随时意气用事。我看姜姑娘对人间生活颇为适应,若非我知道姑娘身份,我都要觉得你只是一个爱吹牛的酒中恶鬼了。”
姜采:“……?”
姜采本在和他聊天时,偷偷摸旁边的酒坛。他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偷喝了好几口。张也宁这话说话,她酒液卡在喉咙中,一时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姜采将酒咽下去,觑他:“看来张道友对我的日常作风非常有意见。”
张也宁淡声:“没什么意见。”
姜采并不理会,只说:“可惜你再嫌弃我,也与我神魂绑定,后悔不得了。”
张也宁望她一眼,道:“并未嫌弃。”
姜采撑不住笑了,脸颊有点烫,分不清是酒喝的,还是他看过来的那一眼。她仍在压抑体内的魔疫,却也苦中作乐地想:
道修和剑修在一起怎么生活,这问题还挺有趣的。
她和张也宁倒是可以实验一下。可惜……他们好像并没有机会一起生活。
她笑的时候,听到张也宁说:
“姜姑娘哪里都好,只有一个缺点——人如木头,半分情趣也不懂。”
姜采:“……”
她再喝一口酒,撇过脸看他哪来的脸皮说这种话。她的情趣?姜采微笑:
“没有情趣的人,原来是我吗?我若是此时压着你强吻,以酒渡你,你恐怕立马要掀翻房梁,和我打一场。”
张也宁:“……”
她说完话,晃了晃手中酒坛,懒洋洋托着脸问他:“喝不喝?”
张也宁瞪她的眼神有些厉。
她刚才说那种话,现在是希望他怎么回答?他看到她手中的酒坛,就开始琢磨她只身单纯和他喝酒,还是要强吻他。
若是强……
张也宁目光向四周人群看一圈,他平静无波,脸却开始烫起,心脏遽然跳快一拍……
姜采观察着他,他越面无表情,她心里越乐不可支。她轻蔑笑:
“玩不起,就不要挑衅我。”
她起身,衣袖拂过他的脸,她一把捞起酒坛,清淡酒气扫过张也宁的鼻尖,她已经晃悠悠向外迈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