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空气凉得刺鼻,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很不巧,电梯在她面前关闭,往最高的楼层去。
她却慢慢停下来了。
……离得越近,比起紧张,那莫名的情绪更像是害怕。近乡情怯,害怕对方成为了自己陌生的样子,也害怕自己成为了对方陌生的样子,那点靠着记忆衔接的链条像岌岌可危的蛛丝,本就只剩一线,松松荡荡,随时都能被斩断。
多年不见,你们是不是都功成名就了?只有她还在坚持玩游戏吧,尽管现在上线的频率越来越低了,但看起来好像大家都走了,她还停留在原地……会觉得她很不成熟吗,会隐隐觉得失望吗?
铁质的电梯门泛着冷光,仍在她面前紧紧关闭。
屏幕又亮了,这次是大鱼。
【大鱼:你和她们见上面了吗?!期待】
【鲨鱼小葵:还没有,马上了!】
大鱼一副欣慰样子,在那狂发一串“好好好”,项葵垂眼看着她语气,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上次和灼月交谈,问她还有和谁联系,她说偶尔有和大鱼说说话。
项葵抿唇,最终还是很快地打了字,问灼月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大鱼:啊,她刚出国那会问得勤点,后来差不多两三个月来问一次吧,她没跟你说过吗=。=】
【鲨鱼小葵:问?】
【大鱼:不是她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吗?】
【鲨鱼小葵:……】
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可能性,心跳开始鼓噪,一下一下,重如千钧。
灼月刚出国
()那段时间,她退了很久游戏,不想上线。那时的企鹅号出了状况,登录不上去。她递交了很多资料给客服,打了挺多次电话,都以为这个号是废了,但最后试了一次,奇迹般找回来了。
……她不是没看到灼月的消息,刚开始的【在吗】、【在干什么】、【小葵】,几次之后,就不发了。等到她看到的时候,这些消息都已经过了太久,过期了。
过期的消息像过期的牛奶,最多只能看着。
到后来,她和灼月加上新微信,两人开始给对方发祝福、送贺卡,谁都没提,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大鱼转发了聊天记录过来。
项葵点进去,视线陡然凝住了。
最开始,是灼月问大鱼最近她怎么样,是不是很生自己的气,又问了学业好吗,生活费够吗?
都是些家常内容,就这么一路问到她快毕业,大鱼说好像找到工作了,很不错的,她在那头沉默地发了三个大拇指。
直到她主动去加灼月微信并问好的那天深夜,大鱼和对面聊了很久,灼月难得说了很多。
【其实刚出去那段时间很不习惯,很累,压力很大,想找她聊聊天,又觉得算了,她没回我,以她的性格,应该是不想再看见我了。】
【我一个人凌晨写东西,耳机放着白噪音,四处都静了,心还是静不下来。又忍不住想以前,她熬夜打竞技场,我挂在yy里认真写论文,键盘声和背景声不小,两个人都没说话,又好像无时无刻都在说话。】
【她改变了我很多想法。你能理解吗,很多时候觉得真的想放弃,快崩溃了,想到她,又觉得我这点算什么啊?她从来没叫过苦叫过累,那我还能再坚持下吧,应该。】
【很想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工作好吗,有爱她的朋友和恋人吗,从前的愿望能实现吗?】
【我其实不比她大很多。我想,可能是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太小了,太依赖我了,太崇拜我了,我硬着头皮也要坚持啊,不能让她对我失望吧?可还是失望了。我走的时候有种愧疚的感觉,我知道她肯定会怨我。你知道的,她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她那时候除了我和林熙没有别人了。】
【也不是期望吧,我又不是她家长。我看她像一粒种子,无论长成什么样子都是好的。只要,开心就好!】
……
项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前。
已经迟了,大家都到了,尽管隔着一道门,里面依旧传来清晰的笑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