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伯府里的大少爷,叫什么来着?”他回过头来,琉璃似的眼珠里闪过一抹迷惑。
“你是说逸少爷?”阿依狐疑地问。
“啊,是他吧,上次在街上碰见过的那个,他的精神大概已经到了极限了。”
“兰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依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秦逸,闻言心脏一沉,急忙问。
“每夜都要依靠镇定心神的助眠药物入睡绝非长久之计,更何况助眠的药物服用的时间久了药效也会越来越弱,早晚有一天,用药物催眠以避免自伤的恶梦这种方法会失灵。”兰陵秋慢条斯理地说。
他这话的意思就好像他十分了解秦逸的病情,阿依只觉得浑身的敏锐神经全部竖立起来了,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慌忙问:
“兰公子,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逸少爷的病?莫非你有能够治疗的方法?”
在她万般期待金光璀璨的眼神里,兰陵秋只是缓慢地抬起戴着黑手套的手,隔着面巾轻轻地磨了磨唇角,这才轻描淡写地回答:
“像他那种情况,大齐国虽罕见,越夏国却有很多,雁来山上有一种花,多年生,长在深山里,治愈的可能性有三成,你若是感兴趣,我明日进雁来山采药,你可以跟来。”
“雁来山?”不就是城外那座乱葬岗似的大山吗,她心里忽然莫名地觉出点诡异,皱了皱眉,“若是雁来山有草药能治好逸少爷,为何我家先生会不知道?”
然兰陵秋并没有回答她,阿依仔细看才发现,他竟然已经闭上双眸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她心里越发觉得不自在,试探地唤了他两声,兰陵秋依旧不答,直到马车停在百仁堂门口阿依下车之前和他打了招呼,他还是没有理她。阿依下了马车后,李府的马车载着兰陵秋向瑞和堂正门驶去,离这里只隔一条街。
阿依呆立在门口,怔怔的,就在这时,另一头忽然传来女子欢喜地招呼道:
“解颐姑娘!解颐姑娘!”
一个身穿青色风毛背心,外裹一件灰鼠披风的丫头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大步走过来,竟是沈雯的大丫鬟如意。
“如意姑娘。”她点头见了礼。
“解颐姑娘,我们***药已经没有了,奴婢这次是过来抓最后那五副药的。”如意含笑说明来意。
阿依点点头,带领她进入百仁堂,放下药箱,亲自走到药柜前抓药,也不用过秤,直接将数味药材抓好放在平铺在柜台上的黄纸上,再一份一份地包好:
“钱大***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姑娘的药非常有效,大奶奶每天吃,现在比当初那会儿气色好多了。”
“几位姐儿呢?”
“都好,莹姐儿又开始爱跑爱跳了,福姐儿的食量也比从前大许多。”
“那就好。”阿依淡淡地说了句,犹豫了下,一边用麻绳将药包包好,一边轻声问,“大奶奶、过得怎么样?”
如意微怔,旋即会意,唇角的笑容变得淡了几分,小声说:
“还过得去,回去之后老爷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太太对奶奶有些不满,好在不轻易往我们院来了,除了晨昏定省奶奶也极少往上房上去,几个姨娘也消停了不少,尤其二姨娘,流了孩子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出来。我们大爷也不常在家,***日子还算比较自在。”
阿依听出她语气里的沉重与无可奈何,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将包好的药系成一串递给她。
如意含笑接了,问:“姑娘,等吃完了这五副药,奶奶就不用再服药了吧?”
“这是最后的五副,再往后多吃些好的靠食补就行了。”
如意点点头,阿依送她出去,直到她上了马车走远了这才回去。
因为秦泊南还在宫里没有回来,阿依晚上回伯府也没有事做,待关门上板后干脆留在百仁堂值守,计划缩在医案阁里阅读医案,若是困了正好可以去蹭芳怜的卧室。
四更天,月早已渡过树梢头。
今晚果然是满月。
阿依将最后一份医案再一次轻柔地擦拭干净,小心地收入架柜里,到这一刻为止,在她来到百仁堂之前的全部医案她已经完整地通读过一遍,扬起雪白的脖颈,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既觉得满足还觉得有些发空。从立在墙根的小泥炉上提了茶壶,为自己冲一杯口感柔和的茶,双手捧着来到窗前,推开窗扇,以茶盅暖手,向下眺望。
初冬的夜晚寒冷,冰冷的风迎面扑来,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