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珍棠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句话,笑了,说:“你是学哲学的吧?”
钟逾白说:“生活的哲学不用学,经历经历就透彻了。”
她摇头:“再给我二十年我也看不透。”
“等你四十岁,再看现在和爸爸的矛盾,用客观的眼睛去判断,效果又不同。”
这大概就是他说的陌生化的意思。
末了,他添一句:“也不用事事分个对错,即便他讨厌我,也只是从他的立场出发。”
他用小勺舀出最后一块工整的蟹肉,送到她嘴边。
纪珍棠含住勺子,说:“那……你不会想着怎么取悦我的爸爸吗?”
“你不去想,我就不想,”钟逾白很洒脱,云淡风轻地说,“你只要记得,取悦自己是你的课题,取悦你,是我的课题。”
她的心旌为之猎猎地摆荡。
他说:“我们一起努力,讨你欢心。其他人的看法,都是过客的分量。”
她被说得不好意思:“那你呢,你不需要温暖吗?我也可以给你。”
她的意见是,不用事事为她服务。
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生活在圆心的人,这样子,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温暖,”钟逾白擦了擦手指,轻轻念这个词,“如果我和你一样大,我们在一起,叫互相取暖。现在的我,只想给你供暖。”
“……”纪珍棠又懵懵地怔住,说:“你这样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呀,好像占用你许多的精力。”
“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不会信?”钟逾白说着,看向她轻轻一笑,“不如试着这样?下回再想道谢,把谢谢你二个字改成:我值得。想说对不起,换成:我没错。”
她为他这纵容得没边的态度哈哈一笑:“天哪,你要是有女儿,一定被你养成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他说:“任性是小孩的权利。”
“那我会变得拽得不得了了,蔑视全世界。”
“蔑视吧。”钟逾白不以为意,“反正这世界很烂,不值得尊敬。”
她顿时感到自己坍缩的小宇宙,因为他的话而重新聚满能量。
纪珍棠问:“对了,你今天去我学院,是不是想打听我的事?”
钟逾白眸色一滞,是一种被说穿的怔愣。
她也惊讶于
()居然也能猜中他的心思,问:“为什么?”
他坦白说:“本来想了解一下留学的项目。只不过怕太明目张胆,又给你的老师留下坏印象。”
他还是为她考虑,不想要她陷入流言,即便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恶劣,钟逾白是一个遵从本心的人,但他得为她一再飘摇的心神找一点安稳。
这事不做就不做了。
“啊,原来是怕我偷偷跑了不知会你一声啊,”纪珍棠腹诽,原来她上次随口说的留学,变成他心底的症结,她便顺势笑问:“我要是真的留学,你会不会等我?”
钟逾白想了一想,稍显郑重地反问:“你希望我等你吗?”
事后纪珍棠回忆,才发现这两句波澜不惊的疑问,大概是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未来最深的试探了。
她想要他的回答,他也想探一个底,她心里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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