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B{jVT#九龙山也属于正一教。但相比龙虎山、武当之类的门派,九龙山实在没什么名气也没多少势力,只能算是一个三流道馆。这个三流道馆的神通比起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能,更注重于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吾生须臾,但长江无穷,东风无止,日月无歇,天地无尽。以吾生之须臾,求宇宙之无限,视为不智。九龙山将自身融于自然,我即是长江,我即是东风,我即是日月,我即是天地。虽然做不到真正的天地同寿,但确实也能延年益寿。而为了更好地将自身神通的功效发挥到极致,九龙山还有一套秘传十六字心法,字字珠玑:早睡早起,少油少糖。适量运动,减少焦虑。只要严格按照这套心法执行,再补充充足的优质蛋白和维生素,预期寿命将得到显著延长。邓栗第一次在山上看到这套心法时,嗤之以鼻:“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九龙山掌门许遇之说:“没有。”
“那你们还这么做?”
“我们也是选择性地执行。”
许遇之说,“如果小说正好翻到精彩的情节,熬夜也就熬夜了,第二天晚点起就是了。每天盛饭、洗澡、穿衣服加起来,也算马马虎虎符合适量运动的标准。偶尔吃点蛋糕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每天都这么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又怎么会焦虑?你看,其实按照这十六字秘法行事,也没那么难。”
“老许你真牛。”
许遇之微笑:“不过都是修行罢了,何足挂齿?”
许遇之虽然对自己、对门下弟子都十分放纵,但如果有谁真有心想把九龙山的神通学个透彻,他也会倾囊相授。只可惜他没什么耐心,教了几次对方还领悟不到的话,他就忍不住拿起柳条开始抽人。抽完后他又觉得自责,半夜拎着一大袋水果偷摸进被他抽的徒弟的房间,痛心疾首开始道歉,自责,说自己如何愧为人师,还非逼着地方把七八斤水果全部吃下去,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而面对这些弟子,只要认真跟他学超过半年,他都会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本旧册子,神神秘秘地说:“给你看个好东西,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大秘宝!”
严格来说,许遇之没有说谎。传说在贞观年间,有一个叫做袁守城的术士能够算出泾河水族的位置,渔民们竞相前去卜卦,而后将泾河水族捕得亲友断绝。泾河龙王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气得都快冒烟了,于是化作白衣秀士,去长安城找袁守诚的麻烦。他本来想直接揍人的,但想想自己毕竟是个龙王,怎么能如此粗鄙?于是他选择智取。他让袁守城推算明日降雨的时间点数,并留言如若算错,便要赶他出城。对于这个法子,他十分得意,心想老子就是布云施雨的,还不是想下几滴下几滴?老子可真是伶俐啊!结果天庭突降圣旨,要求他明日降雨时间点数跟袁守诚的推算完全一致。他堂堂龙王,既不服输,也不要脸,私改了下雨的时辰点数,触犯了天条,将被天庭降罪。他虽然不要脸,但要命啊,于是找到袁守诚救命,袁守城觉得他憨憨,让他找唐皇救命,唐皇承诺救他,但他仍被人界天官魏征于梦中所斩。于是他就认为是唐皇不守承诺,死后魂魄一直纠绕这位皇帝。唐皇夜不能寐,求助袁守城,袁守城带着皇帝来到泾河边,河边坐着一个小和尚,双脚抱在流水中嬉戏。袁守城说他可屠龙。唐皇不相信这么个孩子能够屠龙,但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有糖葫芦吗?”
“有烧鸡吗?”
“有桃子水吗?”
小男孩连续问了三个问题,唐皇说只要能屠龙,这些要多少有多少。小男孩高兴地笑起来,让唐皇将九具死刑犯的尸首带去大明宫宫墙上。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九具尸体整整齐齐躺在宫墙之上。小男孩站在宫墙上,俯瞰着巍峨的皇城,千重宫阙,万里江山,这是个盛极的时代。他站在象征着权力和雄心的城墙上,缓缓抬起双手,双手交叠,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最左边的尸首突然开始消融,眨眼间,尸体就融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件囚服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在几十公里外,发出一声滔天巨震,大地巨响,仿佛晴空下坠落一个霹雳,吓得附近的百姓纷纷扔下锄头,逃进了庙里。小男儿双手结出了第二个手势。第二具尸首也迅速融化,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再一次发出同样的巨震。有人说是地震了,也有人说是打雷,还有小孩说好像是龙吟声,大人们骂道“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龙?快向观音菩萨磕头!”
。小男孩继续换手势,一共换了九个,远处一共发出九声巨震,而九具尸体,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皇帝陛下,龙已经死了。”
从那天起,唐皇果然再也没有受到过泾河龙王的骚扰。后来巨响之处,生出了九座山峰,唐皇为其命名为九龙山。“那个为唐皇屠龙的小男孩,就是我们九龙山的创派祖师。祖师晚年,得悟天道,羽化飞升,你说厉不厉害?”
许遇之隔三差五就要讲一遍这个故事。“厉害厉害,太厉害了……”许遇之扬起手里的册子:“而这个大秘宝,就是祖师留下来的屠龙术,只要学了,天下无敌!”
这位祖师的故事半真半假,许遇之自己也不相信,但总是乐此不疲地讲,就是为了唬人学祖师留下来的这一册“遗产”。然而,这东西太难了,没人学得会。如果那个小男孩为唐皇屠龙的故事是真的,那这人一定是旷古烁今的绝世大才,他留下的遗产,又怎么会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呢?就连许遇之也没学会。九龙山历代弟子掌门,就没人学会过。近几百年,大部分人都开始怀疑这份“遗产”根本就是假的,不可能学得会。但许遇之坚信这是真的。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这种相信能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滋味。即便穷尽一生也学不会又如何?这么摇摇晃晃过一生,也是一种乐趣。不过虽然他心态这么好,经过长年累月地失败,他也渐渐觉得在他有生之年,想见证有人吸收这份“遗产”,是没戏了。直到邓栗的出现。她用了七年的时间,将这份千年来无人能触及的遗产,彻底收入囊中。“老许,这故事你说了这么多遍,我们的老祖宗究竟叫什么名字啊?”
邓栗问。“江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