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想起来今日醉酒的小儿子,润大太太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惊恐:“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吧?”
崔旻便又点了点头:“早上就知道了,他从学里到敬和堂去,祖母应该就已经告诉他了。”他这时候才把脸往润大太太面前送了送,指着左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一片青,“跟我动了手的。”
这时候天色渐渐的暗了,今日崔旻也不是在屋里读书,所以灯便只留了四盏,书房里的光是昏暗的。
润大太太从进来之后,惊吓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来,竟也没留神看崔旻脸上如何。
这会儿儿子把脸凑过来,还顺手指了指,她才定睛看过去,见了那处青紫,啧的一声:“没规矩。”
崔旻知道这是在说崔昱,但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扛包,就笑了一声,挥了挥拳头:“儿子打回去了的。”
润大太太丢了个你字,又迟疑了半天,教训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都化成了无奈的叹息声:“你急着要走,就是为了这个吗?他今天醉酒,怕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崔旻想着,还是应该跟他母亲交个底,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虽然不能理解祖母到底是什么用意,为什么要早早地断定这件事,可是祖母说出口了,这事儿基本上就没有变动的机会了。
“母亲,我跟您交个底,但您千万不要让昱哥儿再知道。”
润大太太一听这竟还有后话,忙点了点头:“你说,我有分寸。”
“祖母说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娶成娇的,但是当日也交代了我,将来即便是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要在昱哥儿面前把话说死了,我想祖母可能也怕他一时想不开,给他留个念想罢了。”他半蹲了下去,抬头看着他母亲纠结的面孔,又说道,“我打算现在就走,也是为了不让昱哥儿起疑,只让他以为还有机会改变祖母的心思,不至于真的一蹶不振,或是把事情闹大了。”想了想又添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祖母既然现在敢说出来,应该也不怕昱哥儿会走歪路。”
润大太太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不由的摇头:“老太太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在崔旻看来,祖母这样做是无可厚非的。
崔昱喜欢薛成娇,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可现在毕竟时日不长久,若能早些断了也好,免得将来更痛苦。
只是祖母留给他一个空念想,将来他若知道了……崔旻想到这里,一时也拿不准,无奈的摇了摇头。
“祖母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他稍顿了顿,“我那天听祖母说,上次姜云璧的事情,二房和四房都脱不了干系,她老人家应该有别的安排吧。”
润大太太听到这里却并不吃惊,这么大的一个宅院,谁家没个别的心思呢?虽然分了家,可是长房毕竟压了他们一头,如今儿孙们都大了,也各有各的本事了,谁愿意长久的屈居人下?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行。
可这跟崔昱的婚事又有什么关系?对章老夫人的这一做法,润大太太无法认可。
她守着孝道二字,必须要唯老太太是从,但是崔昱是她的儿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心疼的还是她。
还有崔旻……
润大太太抬眼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伸手去拉他起来:“你要去京城,咱们家不好挪公中的银子给你,就算是咱们房头里,也还有你小叔叔一家人,明天你到我那里去一趟,我让人收拾些东西,再去兑一些银票来,等到了京城,自己挑一处可心的院子买下来,好好收拾收拾,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母亲也照顾不了你,别委屈了自己……”润大太太说着就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起来。(未完待续。)
125:谁死了?
崔旻动容,站起身来半搂住了他母亲:“这些您不要操心了,儿子自有分寸的。”
其实他也没敢告诉家里,刘光同在京城是替他置办了府邸的,不过他也没打算去住。
按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本来就有可能被划到刘光同一党里去,再住了刘光同置办的宅子,不是更不清不楚了吗?
虽说他只是个八品提举,王芳还未必把他放在眼里,可他身后是崔家,万一让王芳以为,刘光同是借着他想拉拢崔家,这便有大问题了。
他也知道,母亲说要给他的银票,十有八。九是从陪嫁里抽出来给他的,倒不是说父亲手上没这点儿银子,只是还有昱哥儿在,估计也不可能拿出多少给他入京用。
崔旻不跟他母亲辞让,到了京城总不能真的租宅子住,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又安慰了他母亲好一顿,才送了她出去。
润大太太此时心中像是火烧了一样。
大儿子马上要远走京城,小儿子又整了这么一出。
她越想越觉得老太太糊涂的不行,就算有了决定,怎么能不跟她商量,就告诉孩子们呢?
转念一想又埋怨起自己来,要不是从成娇进府,她就有心撮合,估计崔昱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顺安堂去,呆坐在月窗下怔怔的出神。
一直到茯苓满脸惊慌的跑进屋里来,才惊动了她。
润大太太心情不好,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茯苓被训斥了一句,却并没有忙着告饶,反而踩着细碎的步子近前去,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到了润大太太的脚边,又连着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声音里透着无措:“太太快到老太太那里去吧,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