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露美貌,便有好色之徒觊觎;显露财帛,便有贪财之人算计;显露真心,便有邪恶之人脚踏。”
——大陆简史·批注版。
凌悦宁的关注点仍在先前的那个事情上,再次问道:“你还是想要动顶层设计?”
陈九侧面迂回道:“我动不了。”
凌悦宁反问道:“动不了,跟想不想动,是一个概念?”
少年沉默了会,没有正面回答,换言道:“损一毫而利天下,不为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我只是想保证每个人的权益,每个集体的权益,进而得到平等。国与民,亦水乳交融。”
“在这之前,需要先唤醒众人。唤醒容易被煽动、盲从的民心,唤醒自觉高人一等的掌权者。”
凌悦宁毫不客气的点评道:“痴心妄想。”
陈九颔首道:“是的,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不算是个纯粹的愤青,无悲无喜,只会尽力而为。”
“哎……”凌悦宁伸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脑袋,叹息道:“路遇不平事,心有不平气,我同样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理解你心中想法。无论评价它为幼稚天真也好,还是宏愿壮志也罢,但底线永远只有一个,就如昨晚跟你所说那般,先认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进而超脱己身,最终强大。”
陈九望着满脸和蔼怜惜之色的女人,笑容玩味道:“这种至亲长辈般的关怀,是怎么个意思?你似乎很担心我的路走偏掉,心变歪掉。”
满身神性的少年郎,普天之下再难找了啊。
心中如此想,凌悦宁乐呵呵道:“因为你特别嘛。”
“呵呵,”陈九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这话说得我浑身刺挠。”
凌悦宁笑而不语。
陈九满脸平淡之色,毫不犹豫直接戳穿道:“以他人作镜,观照己身,你拿我证道,经得我同意了么?”
凌悦宁摊开手耸耸肩,胸前浩荡风景随之轻微震颤。
她满脸无所谓道:“没有,可那又怎么样呢?这就像你走在大街上别人看你似的,你能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了么?肯定不能。所以说,既然决定出门,就少瞎抱怨。”
陈九单手负后微笑不语,稍稍踮起脚尖伸出另一只手摸向凌悦宁的满头大波浪金发。
在女人略显错愕的神情中,少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满脸慈祥道:“来到世间十几载,人没杀过几个,但见过许多,其中我最中意你,聪明、灵犀、有自己的想法、能坚持主见,深谙世故的同时却不世故,底线分明,坦坦荡荡光明正大、还有点极稀缺的娇蛮气质,难得啊。”
凌悦宁歪歪头望向他,气笑道:“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在感到荒谬的同时,心下隐约有些惊讶。刚才这些话,自己那位身为凌家掌门人的父亲,也如此点评过她,甚至其中某些字眼都一模一样。
这小子,竟然连我的心意都能‘听见‘?
陈九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接着道:“但你毕竟还小,受限于年龄、阅历、认知,导致自己在很多方面的表现,都还略显稚嫩。”
“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山非山水非水。第三重,山水仍归山水。你凌悦宁呀,在第二层执迷不悟太久,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到这里凌悦宁总算回过神,揪起少年耳朵满脸不爽道:“臭小子,拿我逗乐子是吧?我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轮得着你在这里假模假式的教育我?”
陈九没有躲闪的意思,任由她揪着自己,满脸无辜道:“你也觉得这样很不爽对吧?那你刚才还用那种长辈般的口吻来跟我说教?”
凌悦宁瞪了他一眼,蛮不讲理道:“那能一样么?我是过来人!”
陈九双手插兜朝额间吹了口气,拨动凌乱发丝。
他满脸轻松愉悦之色,边走边说道:“所谓年龄,从来都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甚至可以讲毫无意义,真正重要的是经历。”
凌悦宁追上来就要再揪他耳朵,骂道:“臭小子!挨打没够是吧?”
陈九淡淡道:“四年前你曾于红楼中将我定神,深入识海中,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探寻是相互的?”
“嗯?”凌悦宁动作顿了顿,问道:“什么意思?”
陈九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刚才是不是在想,我的心觉,竟然能聆听到你的心意?”
女人瞬间愣住。
陈九淡淡道:“正常来讲,听不到。不止你,包括米克、爷爷、程峰、大伯、二叔等人,我都无法倾听,因为他们心志足够坚定,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在,牢不可破。”
“但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