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豉房可没有多余的空地,屋中晾晒着正在发酵的豆子以及酱缸,四处散发着浓郁的豆豉的味道。
闻着这股味道,陆怀熙都觉得自己的鼻子快不管用了。
若歹人果真是豆豉房里的人,若他镇定自若,若虞姑娘没有给那歹人下痒死香,他恐怕是辨别不出歹人。
陆山牛笑道:“人都齐了,怀熙只管选吧。”
豆豉房里,男男女女都有。
他们的肌肤,无一例外都晒成了小麦色。
陆怀熙一眼扫过,有些人好奇地看着他,有些人则朝他投来不屑的目光。
但没有一个人回避他的目光。
难道那歹人,不是陆家的人?
也没有人像是被痒痛所扰,他们的身躯虽然有微微的佝偻,但神情都很自然。
陆怀熙眉头紧蹙。
“怀熙就是这样挑人的?”陆山牛忽然道,“我看怀熙倒不像是在挑人,反而像是在找人。”
陆家里,能掌管纺织房、豆豉房等等的主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向来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陆怀熙微微一笑:“山牛叔公说得对,这寻人才嘛,是双向的,我虽欣赏他,但他也得喜欢我才是,否则我强迫挑了他,他却不愿意施展才华,可如何是好?”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的踱步。
忽而就对上了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陆山牛哈哈笑:“怀熙饱读诗书就是不一般,这说出来的话的确颇有道理。你们可有人想到怀熙身边去,助他一臂之力的?以后若是怀熙成了陆家家主,我们豆豉房可是面上有光。”
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闻言,忽然就黯淡了下来。
那是一个浑身黝黑的少年,除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浑身的衣衫也黑峻峻的。这少年,他竟没有印象。
陆怀熙不傻,听得出来,山牛叔公并不是那么想让豆豉房的人帮他。
豆豉房里的人听了山牛叔公的话,那些好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避开来。
没有疑似歹人的人。
陆怀熙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脸上,少年却是避开他的目光,垂下脑袋。
“就他吧。”陆怀熙抬手,指着少年道,“不过我竟是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他?”陆山牛吃惊地看向少年,“怀熙岂不是在说笑,这阿无可是生来就无父无母,幸得我怜他,将他收养在豆豉房,他还不至于被饿死。哦,他可没有读过书写过字,也几乎没有到过外面去,镇日就在豆豉房里,他能帮怀熙做什么事?”
“阿无?竟是连陆家的字派都不能用吗?”陆怀熙没回应陆山牛,却是问起这个来。
“他是承字辈的。”有人大着胆子说。
“哦,那还是怀熙的叔辈呢。阿无叔,你可愿意到怀熙身边来,助怀熙一臂之力?”
阿无有些惊惶地看着他,而后又惊惶地看向陆山牛。
陆怀熙微微勾起唇角:“阿无叔,山牛叔公方才不是说了,以后我若是成了陆家家主,豆豉房可是脸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