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沈落雁站起了身子,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苏公子,我们打一个赌如何?要是我们瓦岗军能在荥阳击溃张须陀,你便来密公麾下效力……”
“不。”
还不等沈落雁把话说完,苏信便直接打断了她。
在沈落雁的军帐中放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明了附近的地形。
苏信拿过地图,在沈落雁的面前展开,他看着沈落雁,认真的说道:“我没有怀疑过你或者说瓦岗军能击败张须陀……”
“什么!”
听到苏信的这番话,沈落雁神色就是一变。
要知道。
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是在瓦岗山的内部,也有许多人对这次荥阳作战的计划不太认同,要不是自己说服了密公,恐怕也不会有这一次围奸张须陀部的作战。
但自己还不等跟苏信说出自己的计划来,苏信就觉得瓦岗军能击败张须陀……
沈落雁心里震荡,她颤声问道:“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不是心里已经有定计了么?”
苏信奇怪的看了沈落雁一眼,然后他指着地图,淡淡的说道:“张须陀厉害不假,这是一员猛将,其勇猛绝伦,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他这个人素来自负,喜欢逞个人的血勇之气,他对义军每战必胜,而且每次都是大胜,所以他从来不会将你们这帮义军看在眼里,殊不知你们瓦岗军,尤其是你们蒲山公营跟普通的义军完全不同。”
“这里是大海寺,在大海寺附近有许多深林,在这深林当中即便埋伏上上万兵马,也很难被发觉,你们只需要让翟让统帅瓦岗军的主力进攻荥阳,以张须陀的性子,他不可能据城而守,你们敢去,他定然是要跟你们野战的,只需要让翟大龙头诈败而退,张须陀必然会亲率大军追杀,只要一旦进入大海寺的埋伏圈,蒲山公营便可以跟截断张须陀的后路,你们只需要挡住张须陀的几次突围,短时间内将张须陀斩杀在阵中,夺了他的帅旗,那张须陀部定然不战而溃了……”
听到苏信娓娓道来。
竟然把她冥思苦想了许久的这次对张须陀的作战计划说出,沈落雁又一次陷入到了无言当中。
她沉默了许久,才疑惑的问道:“既然你也觉得我们可以击溃张须陀,为什么还觉得我们以后的计划不可能完成?只要我们击败了张须陀,便可以打破隋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我们瓦岗军便会成为天下各路义军的盟主,到了那时,密公只需要振臂一呼,便会从者云集,洛阳弹指可破……”
听到沈落雁这么说,苏信轻笑了一声。
“你说的很多,你们瓦岗军一旦击败了张须陀,便是彻底死掉了已经差不多死透了的隋廷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这块遮羞布被撕开之后,很多原本你们看不到的敌人,也就要浮出水面了。”
听到这话,沈落雁一惊:“什么意思?”
“你觉得跟你的密公争天下的只是那些乌合之众的各路义军么?”苏信反问了沈落雁一句。
不等沈落雁回答,他在地图的北方指了指,又在南方指了指。
“李阀,宋阀,独孤阀,宇文阀……这些大大小小的世家门阀,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把他们已经统治了数百年的天下落到你们这群泥腿子的手里么?”
“杨家这个最大的门阀都完了,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沈落雁听到苏信的话之后,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她还是强自咬牙争辩。
“古往今来,得国易者,不出杨坚。”
苏信笑着说道:“你要明白,杨坚当初只是北魏的八柱国之一,像是杨家这样的北魏关中门阀,还有足足七个,而除了这些北魏的军事门阀之外,还有北齐遗留下的五姓七望,这些门阀根深蒂固,在北方过去的几百年乱局里都没有倒下,反而旺盛发展至今,更不用说南方了,从衣冠南渡开始算,南方就是九品官人法了,那里门阀势力的强大,更是胜过北方不知道多少倍,被门阀统治,天生便低人一等几乎就成为了常识。”
“你要知道,隋朝开国时推行的均田制,在北方推行的还算好,但是到了南方,几乎寸步难行,你知道为何?”
“一个偌大的陈朝,大索貌阅清查户口,才统计出不到六十万户,你知道北方大索貌阅清查出多少人么?整整六百多万户!”
听苏信说到这里,沈落雁的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但苏信的话还没有停歇。
“你指望这些掌控天下几百年的门阀下场之前,就觉得天下已定,尽在掌握,你未免有些太自负了吧?你觉得你是棋手,天下是棋盘,实际上,在这些门阀的眼中,他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