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慢的功夫,我腰上的绳子就绷直了,但我即使没有用劲,整个人还是被拖着前进,我知道,现在我之所以还能前进,是在消耗闷油瓶的力气。
老胡布满尸斑的脸回头看了我一眼,最后他朝我伸出手,拉了我一把,腰上的绳子顿时就松了,接着,我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只有十几秒,缺氧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老胡和胖子也憋不住了,但他们至少还能支撑着往前游,我却是连游都游不动。
胖子察觉到了情况,焦急的频频回头,眼睛在水里瞪的很大,直勾勾盯着我,仿佛我要是敢停下来,就会掐死我一样。
这条水道不知道有多长,除了闷油瓶腰间的手电筒偶尔反射一些东西,游在最后面的我,几乎很难看清什么东西,到后来,我迷迷糊糊的看到,连闷油瓶都回过头看我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明显感觉腰上的绳子紧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向前滑了一大段。
闷油瓶在扯绳子,他在把我向前拉。
这对我来说是救赎,但对胖子和老胡来说,这并不公平,因为闷油瓶所拉的不是我,而是在消耗所有人的平均时间。我感觉老胡的胸肺鼓动的很厉害,眼睛瞪的很大,他似乎也要支撑不住了,对于闷油瓶的举动,他没有任何意见,或许即便有意见,再这种情况下也不敢提。
但氧气没了就是没了,并不会因为闷油瓶扯我一把就小宇宙爆发,我大脑很痛,到最后,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更别说游动,我完全是靠着闷油瓶这条绳子在前进,此刻的我,俨然已经成了那个拖慢所有人脚步的人。
我知道,那一刻就要到来了,但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很浓厚的恐惧,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在水里,溺水的感觉太痛苦,我现在几乎已经难以忍受了,我更不知道,如果腰上的这条绳子断开后,自己要忍受多久才会被溺死。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动了一下,眼前很模糊,一个人影在剧烈的挣扎,片刻后我看清了,是老胡,他正捏着一个什么东西。
我努力睁大眼,仔细一看,心顿时沉了。
老胡捏着的是一截绳子,而此刻,闷油瓶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匕首位于蜘蛛扣的旁边,一共三条,几乎都不同程度的呈现出一种笔直的状态,而绷得最紧的,是栓着我的那一条,紧接着,我看到那个匕首动了一下,我整个人懵了。
我以为自己能平静的面对死亡,但这一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十分剧烈:我不想死……不要放弃我……
那一刻,我脑海里闪过很多人,大奎、潘子、金算子、还有赵旺。
他们没有人想死,同样,胖子和老胡也不想死。
我挣扎着去阻止的手瞬间软了下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其中一条绳子被割断了,那动作太快,我几乎只能看到绳子断裂后柔软的姿势,在水流中飘飘荡荡,但我预想中的轻松感并没有传来,相反的,我腰间的绳索绷的更紧,紧接着,那看到了绳子的主人……是老胡。
他的脸几乎呈现出一种狰狞的扭曲,他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闷油瓶,他死死盯着的人是胖子。
我来不及去看更多,腰上一紧,向前滑得更快。
闷油瓶割断绳子后,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如同一条鱼,快速的往前游,由于少了一个人,我们速度快了很多。
但我整个人都懵了,首先涌上心里的是喜悦,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将我淹没,但接下来,我便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一种刻骨的心寒蔓延全身,接着,我强撑着转头往后看。
老胡腰间的绳子断了,但他还没有完全脱力,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一个人形轮廓在往前游,手不断往前伸,但他游的速度太慢,很快就从我的视线里褪去了。
我几乎已经完全使不上力,连意识都混沌了。
这条水洞,比我们想象中的更长。
就在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冷空气突然吹到了我脸上,这股冷空气,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接着,我便开始贪婪的大口吸气,像是累极了的丧家之犬一样,我发现自己的下巴被人抬着,身体还是泡在水里。
将我头拖出水面的是闷油瓶,我们此刻,正处于一个水洞里。
水洞只有一半的位置被淹没,此刻,闷油瓶双腿大张,抵着两旁的石壁,胖子也是同样的姿势,我被他拖着脑袋抬出水面,双腿泡在水里,从水里,传来很大的冲击力。
水洞的尽头处,是灰暗的光芒,从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正下着瓢泼大雨。
闷油瓶见我醒了,微微沉默,随后道:“出口在悬崖上。”
悬崖上……也就是说,我们又被困住了。
为了不被水流冲走,胖子和闷油瓶的两腿,都以一种劈叉的姿态抵着两边的石壁,但这样很吃力,胖子的双腿几乎在发颤了,我看向他,发现胖子的眼睛是闭着的,脸色并不像憋气过后的通红,而是一种如同死灰一样的脸色,他睁开眼,跟我对视,喉咙似乎动了一下,但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