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是在午后被郁青行从医院带走的,并不过分灼热刺眼的日光从大开的窗户映射而下,光辉落在温稚半边细腻白净的侧脸上,仿佛在镜头里被笼罩的一层迷离光晕,锐减他漂亮五官糅合在一起的清冷感。
温稚坐在轮椅上被郁青行慢慢推着,可能是阳光的温度熨帖舒服,他稍微朝那边撇过脸颊,顺便将右掌朝上伸开。暖和的阳光悉数倾泻在他手心,虚虚一握,即便眼睛视角漆黑一片,但是手掌这样却好像还是抓住了。
很有意思。
郁青行近乎是宠溺的停下步伐,宛如照看着正在公园里玩滑梯的小孩般任其放任,安静地伫立在他身后,不时将手指搭在温稚右肩表示自己还在。
温稚玩性并不大,几下过后便觉得没意思,缩回手后脊靠在椅背上。眼睛不能见物后,在黑暗中触感和听觉就突显得尤为灵敏,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飘进温稚的耳朵内。
风声轻呼的响动尤其明显,沙沙的,贴着窗棂灵巧摩擦晃过。
在丁点声音都能被听取的情况下,周遭所处的环境就显得极其古怪,温稚被郁青行往电梯门口推行时,温稚用手指不痛不痒地戳了一下他,“医院都有这么安静吗?”
说来也奇怪,在医院待了这么长时间,除了郁青行和小安护士之外,他很少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几乎没有别人来打搅他或者在走廊外听到其余动静。
如果不是房间内充斥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气味,他简直就要怀疑自己所在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医院了。
“住院部不都是这样吗?”郁青行忍俊不禁解释,“现在是中午,病人基本上都回房休息,护士站那边只留下一个值班的护士,同事大多都去楼下吃饭了。”
两人在电梯口候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飞掠跳动很快就到达这一层,发出“叮”的一声冰冷质地的响声。
电梯铁门缓缓打开,里面结伴走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郁青行打了一声招呼,顺带问了他一句:“是要出院吗?”
温稚听出来对方在和他交流,先前的疑惑如风散去大半,“嗯,今天出院。”
其中一个老气横生,语气稳重老练,光听着声音温稚都能想象出对方比他年长,在社交方面估计称得上是老油条了,笑着嘱咐:“在家好好休养,一切顺其自然。”
温稚点点头,听着郁青行和他们闲聊几句,在临走之前,温稚倏地想起什么也随口托付一句,淡色的唇畔浅浅勾勒:“到时候郁医生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了。”
四周的空气有一瞬间被全部抽离干净,渐渐凝固,男医生呼吸的地方出不来进不去,只能活活将脸颊憋得涨红泛着轻紫,面容的毛细血管仿佛也快要迸裂涨开。
温稚半晌等不到回答,眼睑冲着对方撩起来,“嗯?”
“您也太客气了。”另一个医生说话,“都是同事,我们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就别担心了。”他不由自主偷觑郁青行一眼,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特别是处于情绪紧绷的状态下,总是一下又一下不断咽着口水,将喉咙哽得灼痛仿佛膈了一块烧到沸点的铁块。
郁青行手指正一搭又一搭地在轮椅扶手上规律敲着,很难从他即便是上扬的嘴角看出来他究竟是喜是怒,郁青行的情绪很善变,他可以上一秒面无表情说着赞赏的话,下一瞬间却又微笑地问你:“听
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在鑫光小学就读,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在读三年级吧?”
威胁的话被他用轻飘飘的语气捻出来,恍若一条人命与他而言也是毫无轻重的,跟地面上的蚂蚁黑点似的,踩一脚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