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疾不徐,阳光辣得刺眼,沐莹雪望着街边或站或坐,交头接耳,偶尔大声玩笑的人们,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愫。
许是寂寥,又或许只是想家了。
“春兰?”
芷兮突然唤了一声,沐莹雪皱眉:“你说什么?”
“抱歉,娘子,奴婢看错了。”
芷兮低眉,一时眼花,将一个过路的女子看成了死去的春兰,平白激起沐莹雪心里的伤痛。
从前路过这里的时候,身边跟着的,还是春兰那个妮子呢。
麦穗已长高了不少,人却已经不在了。
春日里的花,终究是见不到此刻灼心的烈日。
弟弟的衣冠冢在一处山腰上,从前来的时候,路上荆棘遍布,很难行人,如今从头到尾都有青石板铺路。
墓冢的周围,视野比从前更宽阔了,墓碑上是:“吾弟沐云起之墓”几个大字。
自然是霍重山找人修缮的了。
“将军待娘子这般好,娘子为何还是想离开呢?”
“是命吧。”
前世的那些痛苦,从未离开过她的身心。
若她不曾留下任何记忆,一切或许会有不同,可她分明记得他不爱时的样子,见过他的残忍和决绝,冷漠和卑鄙,也知道他最终还是会拥着他人入怀。
所以,她必须离开。
哪怕他此刻真心爱着她,她也必须让自己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回去的途中,马车在一家医馆门口停留了很久。
芷兮都在车上打了好几次盹,都没见沐莹雪回来。
想起她说过不许下车,就觉得她一定还有别的事,不敢多问,乖乖坐了回去。
另一边,沐莹雪快步走进青鱼巷,迎面走来一群嬉笑的孩童们。
她想转头去看,冷不丁瞧见了躲进墙角的一个黑影。
有人跟踪她。
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顾虑。
霍重山若是想让人跟踪,绝对不会让她发现。
沈琉璃现今还病着,那饭菜里的毒也不可能是她的手笔。
若真是她下手,此刻就更不应该这么快来找她了。
霍夫人的人肯定只敢在府里动手,出了门,她那些招数就一点用都没有,她不会那么傻,把自己都搭进去。
那会是谁?
或许,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巷内的人。
沐莹雪越发笃定,这时兰舒的身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轻叩三下院门,见知佑扫清散落一地的白花,正准备将花瓣堆放至树根下的小黑洞里。
见她站在门口,赶忙上前来迎。
“沐姐姐怎么来了。”
没人的时候,他总叫她姐姐。
进门一转头,才发现时兰舒静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不起身,不开口,默默看着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