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婆说的应该就是那一次,外公出门十几天,原来是到陈阿婆这里来讨学了。
“我记得我舅舅被我缠不过,还带着我去了外公经常做事的几个地方去找人。”
陶醉想,“那时候因为也没有手机么,挺不方便的。后来我好像还不小心撞伤了头……不过从那以后,外公走到哪就带我到哪。再也没有把我丢下过了。”
“呵。”
陈阿婆一边帮陶醉上药,一边说,“小孩子都是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的。阿北小时候也是,见不到我的时候就会很不安。有一次我上山去采药,离开的时候久了。回来看到他一个人呆呆坐在床上,阿羽给他准备什么都不吃。后来阿羽告诉我,跟他说我上山采药他不信,他是以为自己快不行了。我这是上山给他选坟去了。”
说到这里,陈阿婆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陶醉听了也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心酸。
“阿婆,骆北寻他到底是什么病……能治好么?”
陶醉小声道。
“哎,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病。”
陈阿婆道:“胎里带来的,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应该是被人下了些药。早产一个多月,生下来就弱。大病小病不间断,别的孩子能跑能跳的,他连走路都不稳。每天拿药当饭吃的。其实放到古代,其实就是那种会被物竞天择的早夭儿。那现代医学不断发展进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跟老天争嘛。”166小说
陈阿婆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只不过,凡事都有个物极必反。他现在这副身体,多半是给他自己搞坏了。”
陶醉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这“搞坏了”三个字,听起来总归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马赛克味。
“别脸红,阿婆可不是那个意思。”
陈阿婆是医者,又是个心性跳脱的老太太。自然是不太会去避讳这种话题。
“阿北这样的身子,做个安稳点的职业,比如当个老师,考个编制之类的,都是很合适的。可是他妈妈带他出国之后,家里各种变故横生。先是她妈妈意外车祸,后来他继父回国做项目,又把命折在沈家手里。他哥哥把他带在身边,将他抚养长大……”
陶醉明白,一个人想要从泥淖最深层爬出来,必然要经历浴火和血水。
在骆北寻的世界里,这些早就与静好的岁月,安逸的职业永无瓜葛了。
“他十六岁曾被认回骆家,恳求过他父亲,为他继父的案子做主。可是骆家负手不顾,坚决不趟这摊浑水。他在骆家与他继母和弟弟的关系就更是不出意料的紧张。唯独小娇这孩子跟他感情很不错。”
“可是后来,他哥哥为了调查这起案子,深陷其中,阿北离开骆家,表面上是因为他三弟骆南荪的事与家人闹翻,出国自立。其实是在找……人生破局的门。”
“一个人要殚精竭虑,就必然要付出很多代价。身体,自是第一位的。”
陈阿婆说,西药治病,中医固本。
一个高效,一个要长期坚持。
“他为了保持状态,难免滥用药物,一个人在外面……谁也看不住。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伤了脾胃肝功。于是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恶性循环。”
陶醉轻轻咬了下唇,肩膀缩了缩:“原来是这样……”
“是啊。后来阿羽把他带回来,我这一诊脉。怎么跟你形容呢?武侠小说你看过吧,应该是像令狐冲前期上少林那种状态,整个人的心肝脾脉都是乱的。”
陶醉觉得有画面了,身上缩得更厉害。
“喝酒应酬的多了,把脾胃和肝脏都弄坏了。抽烟是为了镇痛,抵御药物依赖。可是烟毒过肺,他一咳嗽就见红,长此以往,整个人就跟老旧的机件似的。哪有那么多机会从里到尾全换了?”
陈阿婆说,“于是后来我就让阿羽盯着他,跟在身边叮嘱着。禁烟,禁酒,禁熬夜。就差多说一句禁欲,这……哎……”
陶醉腾的一下,脸红得跟小龙虾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