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法瑟哼哼道:“摔了一跤。”
“您没事吧?”
“我摔倒了,你怎么不来扶我一把?”
“您在什么地方摔倒的?”
彭法瑟低下头,让热水冲洗头发上的泡沫:“在砥砺前行的道路上摔倒了。”
这话让温迷很难接下去。
一团泡沫落在了温迷的脚背上,彭法瑟摇晃脑袋,把更多的泡沫甩到对方身上,本来得到兽兽是件挺高兴的事,但他又因为碰不着兽兽而忧愁,他花了这么多心思,欠下一堆人情,结果得到的东西只能远观,这还有什么意思。他问温迷:“兽兽在干什么?”
温迷说:“他在阅读。”
“一整天除了看书,他就没干过别的事?”转bsi
“嗯。”
“他可真是个文化人,”彭法瑟坦诚地说,“我就没这样的文化底蕴,别说看书一整天,十分钟都能要我的命。”
温迷好心提醒道:“将军,每天被这样关着,任谁都会不高兴的。”
“我也没限制他自由啊。”
“您那天晚上有些冲动了。”
“我不是还没得逞嘛,”彭法瑟晃了晃悬吊在胸前的手臂,“我都快被他打得没个人样了,之后不光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并且也没责怪他,我能忍气吞声到这种程度,可见我是真的喜欢他。”
温迷换了一个话题:“您不是在向首席阁下请教经验吗?”
“哎呀,没请教到,我和卢安缇不一样,”彭法瑟说,“我又不养狗。”
温迷没太听懂,他做事讲究效率,很快把彭法瑟浑身上下收拾完了。
彭法瑟心血来潮,弄了一本电子书当做睡前读物,和兽兽目前翻阅的正是同一本小说。兽兽住在他的隔壁,他们在看同一本小说。想到这里,彭法瑟心情突然变得愉悦了。他一目十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迅速滑动着电子书页面。
书名叫《一个人的死亡》,讲的是一个历经生活各种苦难的人决定自杀,他的自杀愿望很纯粹,死后不想给任何人造成麻烦,于是他在一处山坡,在半坡腰上挖了一个坑,他躺进去,只需要等一场暴雨,山上的泥石流滚下来将他掩埋,这样他就能从此长眠了,如果将来相关规划部门决定在这里植树造林,或许他的尸体还能成为肥料,也算为这个世界贡献了一份绵薄之力。于是,他每天都躺在那个坑里,等一场能够埋葬他的暴雨。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虽然小说状态却显示连载中,但作者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
彭法瑟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磨磨唧唧,吊人胃口,这雨到底还下不下,能不能痛快点儿。他从副官那里得知,兽兽对这本小说爱不释手,每天都在等更新。对此,他感到纳闷极了,兽兽怎么会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小说,当然,他完全不认为兽兽会在这篇自杀小说里寻找自杀灵感,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绝不会对一个寻死觅活的哨兵情有独钟。
彭法瑟莫名火大,当初他是听了小柯雷的那番「强制论」受益匪浅,然后积极采取了行动,结果栽了个大跟头。他悔不当初。现在他又听了一耳朵卢安缇的「养狗论」,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他犹豫要不要继续相信蛋蛋塔那群向导的屁话。
彭法瑟认真琢磨了一下,卢安缇所说的其中两句话还算靠谱,他决定采纳,和一个哨兵建立感情关系,首先满足对方愿望,送对方喜欢的东西。
第二天,彭法瑟让人把《一个人的死亡》的作者绑到家中,这位作家虽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邋遢气息,但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简单修理一下边幅,还能瞧出端正的五官轮廓。
不过外表这些都不重要,既然兽兽喜欢这位作家的小说,那他就“请”来对方专门为兽兽写小说,让兽兽看个够。
彭法瑟把这位作家非法囚禁在家里,规定对方每个小时必须输出多少字,否则不准吃饭,不准娱乐,也不准去卫生间。起初,他还能做到以礼相待,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作家纹丝不动,面前的小说毫无进度。
彭法瑟走过去,一巴掌抡到作家的脑袋上:“他妈的发什么愣,快写啊!”
作家跟个不倒翁似的,被打倒了又重新坐起来,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实在没灵感了,灵感枯竭了。”
“没灵感就找灵感啊。”彭法瑟觉得作家是个傻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发呆有什么用,发呆就能找到灵感?”
作家说:“我已经是个废人,半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下场雨有这么难吗?”彭法瑟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他恨铁不成钢,开始亲自教作家写小说,“你现在应该写暴雨来了,泥石流也来了,你那寻死的主人公终于能美梦成真了。他妈的说得这么清楚,你还听不懂?写啊!”
作家和彭法瑟怀着同样的想法,觉得对方是个血统纯正的傻逼,暴雨是说下就能下的吗,要是能来得这么轻松,首先淹死彭法瑟这傻鸟将军。
作家正为如何降下这场暴雨而发愁,愁得灵感慢慢枯竭了,暴雨作为杀死小说主人公的凶器,不能来得无缘无故,需要一个幽默而又合适的理由,为了这个理由,他停更了一个月,结果在这一个月里,他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又继续睡,灵感没有迸发,体重倒是陡增二十斤。现在他被彭法瑟连续扇了几巴掌,脑子可谓是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