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番你真的有了三长两短,恐怕下一个就是本宫了。”
萧煜辰抬眸,膝行两步,抓住皇后的手,“母后所言极是,瑞王爷居心叵测,若是儿臣没了,他日瑞王爷登基,定不会让母后舒舒服服地颐养天年,母后想想,若是日后真的落入他的手中,您怎能保全母仪天下的体面?”
见皇后目光微动,萧煜辰一字一句,压低声音道,“母后,如今父皇疑心儿臣,是铁了心地想要儿臣的命,如今也只有您能够救儿臣了。”
皇后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萧煜辰却攥得更紧,话音已经带了哭腔,“母后,儿臣幼时做错事,都是母后在帮儿臣料理,母后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儿臣知道,母后向来爱护儿臣,这一次,也定会有法子帮儿臣化解危难的。”
皇后深吸一口气,倏得闭上眼,心里痛楚万分。
她何曾没想过这个法子,可是从自己亲生儿子口中亲口说出来,她的心就像被万虫噬咬一般难过。
“辰儿,”她抽出一只手,慢慢抚上太子脸颊,“本宫还记得,你幼时做错了事,也都是这般跑到本宫跟前来,求本宫救你,那时候,你才刚刚这么高,没想到一转眼,如今长得比本宫都高了。”
“儿子无论长多高,都是母后的儿子,在儿子的心里,母后始终都是最高大的,母后是大树,儿子是小树,暴风雨来临之际,儿子只能躲在母后的庇佑下,才能长大。”
萧煜辰贴着皇后的膝盖,手覆在皇后的手背上,“母后,你放心,儿臣日后登基,一定会追封母后为皇太后,迁入皇陵,同父皇合葬。”
“瑞王府,儿臣一定会让他们为母后陪葬!”
皇后眼眶中满含热泪,一寸一寸滚落下来,最后眼底只剩下冰冷。
“太子如今还在禁闭中,若是你父皇知道你偷偷跑过来见本宫,定会大发雷霆,赶紧回去吧。”
萧煜辰后退两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洒落在地毯上,瞬间消失不见。
“儿臣拜别母后!”
凤仪宫中,一派冷肃。
萧煜辰离开后,皇后便一直独坐在中宫正殿的皇后凤椅上。
“娘娘,夜深了,您该歇着了,”书画走过去,面色带着几分悲切地劝道。
“就让本宫最后再看看这凤仪宫吧,”皇后摸摸头顶的东珠,“本宫从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跟了他,后来生了煜辰,好不容易除掉了那个贱人,才成了皇后,本以为这辈子能够顺顺利利地成为太后,那个贱人的孩子又从中作梗,本宫若是不帮太子,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贱人的孩子登基做皇帝,本宫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十指用力,扣紧了座下的垫子,目光透着癫狂,“她死了,还能同本宫斗!本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她的孩子生下来!”
“娘娘息怒,您要保重凤体啊,”书画连忙跪下。
“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地步,本宫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皇后目光微凛,紧紧盯着底下的书画,良久,叹息一声,“本宫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了。”
“娘娘,书画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听您的吩咐。”
“很好,也就只有你们才最能明白本宫的心思,”皇后在空中虚扶一把,面色染了几分慈祥,“你们起来吧,地上凉。”
“娘娘尽管吩咐,奴婢们定当竭尽全力,哪怕是抛出去这条命,也会让娘娘达成所愿。”
“不枉本宫平日里疼你们了,”皇后起身,弯腰亲自将书画扶起来,后面的司棋,晚琴也都跟着起身。
皇后抬眼,一一从面前扫过去,面上带着淡淡地笑意,“本来呢,若是本宫没了,你们也要跟着本宫殉葬,可本宫不愿意看见你们一个个花一般的年龄,凋落下去,本宫会替你们一一安排好后路,到各宫里去侍候新主子。”
“娘娘,奴婢们愿意跟着娘娘。”
“你们留下来,便是效忠本宫了,”皇后抬眼,“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太子的眼线,务必扶持太子登上皇位,如此,本宫的在天之灵也能得以慰藉。”
“谨遵娘娘教诲。”
众人纷纷行礼,面上带了几分悲色。
眼看着东方既白,朝霞隐隐有冲出之迹,皇后面色凄凉地道,“司棋,你再过来替本宫最后一次梳妆吧。”
司棋不敢言语,脚下步子轻不可闻,眼眶中已是蓄满泪水。
皇后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目光笃定,对着镜子,亲自动手拔下来了东珠,放在手心里看了半晌,这才带着惋惜地开口,“这东珠,不知是否还有缘跟随本宫。”
“娘娘始终是娘娘,是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主,不论发生什么,东珠永远都是娘娘的。”书画连忙开口。
“万事不必强求,能有最好,没有也罢,”皇后将东珠锁在珠奁中,“目光长远一些,本宫应该得到的,一样都不能少。”
“是。”
司棋立在皇后身后,不知应该梳什么头。
“不必上妆了,只要将本宫的满头发饰都取下来,本宫已经是戴罪之身,便素衣披发去向皇上请罪。”
“娘娘,您又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