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韩琻与安宁郡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唐予要留在韩家帮助接待宾朋,苏巧颜则带着贺仪来到宋府给安宁郡主添妆。
进屋时,全福妇人正在给安宁开脸。
(备注:开脸,就是以线为简单工具,卷去脸上的绒毛,使得脸更加光滑细腻。)
苏巧颜成亲开脸的时候,把她疼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
而安宁呢?一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就仿佛被开脸的不是她。
苏巧颜暗挑大指,不愧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女豪杰,真汉子。
被开脸都没有表情变化的安宁,在看到苏巧颜来时,反而变得很惊讶:“你、你怎么来了?”
在安宁的认知里,她平时好武好杀,很少与女子交往,婚礼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闺中好友来参加婚礼。
再加上宋大将军不能擅离驻地,哥哥们全都战死,整座府邸布置得张灯结彩,参加婚礼的人却几乎没有。
所以,苏巧颜的到来,很是出乎安宁的意料。
苏巧颜展颜一笑:“你过去那么欺负我,我总不能白受了。今天你出阁,以后在婆家只能伏低做小,我来看看热闹。”
安宁自然不信苏巧颜嘴上说的气人话,嘴里轻叱一声:“伏低做小?我在婆婆面前自然要伏低做小,但你别忘了,嫁过去后我就是你表嫂,长嫂如母,你最好对我说话客气点儿……对了,在江北,唐予把我的狗给杀了,我又养了四条,你,怕了吧?”
苏巧颜故做惊吓状,随即“噗嗤”一乐:“表嫂,过去我怕你的狗,是因为你身上郡主的身份,杀你的狗,会惊动大理寺、京兆尹等机构;现在不一样了,既然你成了我表嫂,杀你的狗就是家务事。凭我的身手,你认为我会怕你的四条狗吗?我唯一怕的是我厨艺不精,不会烹制狗肉,暴殄天物……啧啧啧,狗肉,可是乞儿们口中的香肉啊,可惜了啊……”
安宁气得一瞪眼:“哼!牙尖嘴利!我管你是来看热闹的还是真诚道贺的,总不能空着两只手来,破费你一文钱,也算我赢!”
苏巧颜眉眼尽是笑意:“九牛一毛,总共花了才不到一两银子。”
苏巧颜拿出一大摞帕子来,递给了安宁。
这个添妆,果然“不费钱”。
安宁打开帕子,制式完全相同,蓝色的帕子,左下角全都绣了一个“忍”字。
安宁诧异的看向苏巧颜。
苏巧颜解释道:“安宁,你心肠不坏,只是被父兄宠惯了,嘴巴不饶人、脾气不饶人。进入婆家,上有老下有小,千万要管住嘴巴和脾气。就如同‘忍’这个字,忍得住,平安无事;忍不住,刃则落,扎在心头。你不是想和韩琻相亲相爱、白头到老吗?那就多用帕子傍身少拿鞭子打人;多用帕子擦嘴少用嘴巴训人……”
安宁郡主拿起一只帕子,看了眼上面的“忍”字,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好,我记住了。”
苏巧颜错愕的看着宋安宁的动作,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宋安宁!你说话就说话,用帕子擦了下嘴是几个意思?”
宋安宁无辜的眨了下眼睛:“不是你告诉我凡事要‘忍’吗?我刚才就在‘忍’啊,要不然早就骂你多管闲事了……”
说完,宋安宁云淡风轻的把帕子扔向了身后的嬷嬷怀里。
苏巧颜如同炸了毛的猫:“宋安宁!你怎么用一次就把帕子扔了啊?那可是我亲手绣的‘忍’字!”
宋安宁又抽出一只新帕子,递向苏巧颜:“苏巧颜,你也擦擦嘴吧,就你这脾气、这嘴巴……啧啧啧……不比我强上多少。记住了,忍得住,平安无事;忍不住,刃则落,扎在心头。”
苏巧颜:“……”苏巧颜的眼睛都快要把宋安宁给刀死了。
宋安宁斜睨了一眼苏巧颜:“就你这脾气,还让我忍呢!谁说那帕子我是扔了的?我忘记我今天上妆了,帕子上粘了红胭脂,让下人洗干净了再用。你不会让我用脏帕子,或者自己动手洗帕子吧?!”
苏巧颜看了一眼嬷嬷手里的帕子,浅蓝色的帕子上,印了清晰的一抹红,确实得洗干净了才能再用。【1】【6】【6】【小】【说】
宋安宁绽放了一个温暖的笑意:“苏巧颜,我知道你来的用意,是看我娘家没亲人送亲,怕我出嫁太冷清了。我还没有那么娇弱,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苏巧颜回了一个微笑:“不管咱们之间过去有多少龃龉,但在汴阳大关时,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总得来看看你。”
全福妇人低声道:“郡主,接亲的时辰快到了,可咱只开了一半脸……您看……”
苏巧颜退后两步,对全福妇人道:“继续给郡主开脸吧,免得郡主两边脸,一边干净,一边不干净……”
这话说得有道理,又似乎没道理,很难听的样子。
安宁郡主狠瞪了一眼苏巧颜,随即又乖巧的让妇人给她接着开另半边脸了。
一切收拾停当,外面也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安宁肉眼可见的慌乱了,紧张的拉着苏巧颜的手,“你、你以后可不可以也做我的娘家人,我、我以后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去找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