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男人,嫁了还不如不嫁。”我无意识地轻轻念出了心底的话。
“象太子那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我看他是对你上心了,可惜你已经有了玉大哥。”行素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素素,以后别再提这事了。”我不想再听君洛北的事,对行素板起了脸。
“我当然可以不再提,可是中午站在荷塘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行素认真地看着我道,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我张口无语,又想起了莫思攸那双布满了冷厉、恼怒以及怨恨的眼睛,心里不由得莫名地黯然了。
无间在皇宫里一直忙到凌晨才回来。
窗外明月皎洁,照得屋内一片银白,晚风徐徐吹过,掀起了床头的轻纱帷幔,带着满屋的月光一起飞舞。无间就在这场无声的舞蹈里走进了房间,墨发蓝衫,俊挺飘逸,眸色一如既往的耀眼和温柔,仿佛可以揉出水来。
“怎么还没睡?”他望着倚在床头的我,声音里有着惊喜,一双温热的大掌抚上了我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等你啊,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顺势搂住了我,一抹湿热贴上了我的耳际,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偏过头主动迎上了他的双唇。
半晌之后,他有些气息不稳地拉开了我俩的距离道:“你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我轻笑一声倒在了他的怀里:“我不是正准备说嘛。”当下把中午在荷塘边的事给他说了一次,我想,有的事与其让别人说给他听还不如我自己亲口道出。这样至少能让他的心情好过一点。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好脾气地接受自己的顶头上司爱慕自己老婆的事实。不过,我在尽量客观讲述当时的具体情况时隐去了那块紫色玉佩的事。
无间听完我的话后一阵沉默,琥珀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深深地望着我。我平静地回视他,屋子里一时静得只剩下晚风吹拂的声音。
“他们两人对你倒挺好的,一个送你传国之宝,一个为你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他突然握紧了我的手道,“不过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他们注定了只能看着你却不能拥有你,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不会给任何人有机会来抢走你。”说完后他死死地抱紧了我。
心里有一股暖流在窜动,我张开双臂回拥着无间,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轻纱帐落,烛火灭,天上的月亮也悄悄地藏进了云层。夜深雾起,正适合做两个人的事情。
第二日,彦骐来访,我和他聊了一整个上午才把该谈的事谈完。对于我为项家争取到独家制造棉纺车的事彦骐尤为激动,晶亮的眸子迸出强烈的光芒。我看了也十分高兴,项家对我这么好,我只有努力地来回报他们了。彦骐临走时再三叮嘱我的青楼计划不能再拖了,因为每年一度的花魁大选就在下月了,我笑着连连点头,心里也不禁期待起那天的盛况来。
等到彦骐的背影在我视线里消失时,我马上褪下了脸上的笑容,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彦骐刚才告诉我,据他的特殊途径打听到,兰朝皇帝已经病重了数月,最近几天更是病得快不行了。北边的蒙古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挥刀南下。
彦骐告诉我这些是因为担心项家在北边的生意,我听了后却开始担心起君洛北来。蒙古明显是探知到了老皇帝病重的消息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边境整军待发,在这种关键时候,身为太子的君洛北本该主持朝政平内对外,如今却因为救我而伤上加伤,陷入了昏迷。无间昨晚说的话,我还记得。
现在我也只能希望上天保佑,让君洛北赶在老皇帝死去前醒来,不然兰朝就乱了,他储君的位置很可能不保,甚至他多年的隐忍和付出也将毁于一旦,而我和他的那场政治婚姻也就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天还没亮,无间就进宫去了。灰蒙的天际,一条发白的光线隐隐透出云层,象在揭示光明就快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了。
无暇神色黯然地来到我房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机灵劲不再,清幽的双眸染上了浓重的哀怨,看见我对她展露了笑颜后,反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蹙了蹙眉头拥住她,心下有些忐忑,能惹得一向活泼开朗的无暇哭得这么厉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在她一番声泪俱下后,我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糟糕至极的坏事——皇后昨晚秘密召见了爹和娘,竟然有意选无暇为太子侧妃,懿旨在三天后就会下来了。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人,哪怕他是当今太子。”无暇扑在我怀里抽噎着,“更何况,我已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我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大家笑谈的那位元宵节出现的白衣公子,无暇自言对他颇有好感,似乎是情根深种了。谁知连那白衣公子的名字还没打听出来,就被突然指婚了,这对于情窦初开的无暇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也难怪她不能接受了。
“爹娘还说了,皇后看了所有王公大臣家的适婚女子,只有我的生辰八字与太子最合,所以才找上了我。”无暇继续哭诉着,“可我听爹娘说,太子最近偶感风寒,身体一直不好,昨日竟然还昏迷不醒了,一点风寒就能虚弱至此,我玉无暇怎能嫁予这样的男子!”
我听了一阵默然,无暇说君洛北柔弱不堪倒是冤枉他了。至于皇后所谓的两人生辰八字相合的话也不过是种借口罢了,看来老皇帝是真的不行了,皇后已经在为君洛北的继位做准备了。就是不知皇后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上选太子妃,偏偏选的还是已经有了心上人的无暇。
好言一番劝慰后,无暇终于止住哭泣回房去了,可怜一双明眸哭得红肿不堪,让人看了心生怜惜。我忍不住摇头叹息,封建社会就是这么强权至上,连婚姻大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就好象当初才穿来兰朝的我一样,纵使心里有千百万个不情愿,也得坐上花轿。
无暇,如果你今日不是生在这位高权重的玉家,可能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如今,怕是只能黯然神伤了……
傍晚时分,我和行素换上男装来到了“胭脂楼”。
看着胭脂楼那熟悉的招牌在一片璀璨的灯火中闪耀着点点金光,我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干涩。去年的此时此地,非离还与我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如今“桃花依旧笑春风”,但他却“人面不知何处去”。
时光荏苒,我们往往很想抓住的东西反而更容易失去,当非离登上凤国的王座时,那个与秦谰开怀畅饮、神情妩媚绝天下的霓绯已经不会再有了。
兰朝与凤国、廷尉夫人与开源皇帝,两个不可逾越的界限,注定了我与非离此生可想不可及的距离和鸿沟了。
非离,离开凤国皇宫时我不是没有看见你眼底的凝重和深沉,尽管你已经在竭力压抑了,可那恍如秋日般温暖的眸子里还是逸出了无限深情,那样的透明和纯粹,象水晶一般,让我不忍心直接拒绝,不忍心把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打破,只好装作不知情,对你笑别。
“欢迎两位公子。”一声温柔的娇语,把我从沉思里唤醒。
我抬眼看去,正是我以前见过的那胭脂楼老板青芙,依旧的笑容可掬、落落大方。见我在打量她,她嘴角扬得更高了,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象是十分盼望我的到来。眼波一转,她看见了我旁边的行素,眸子里的喜悦顿时转变成了惊讶,甚至还隐隐有着激动和兴奋。
我看在眼里没有吭声,随着她来到一间安静豪华的包厢。我开口要凌雪作陪,青芙一口答应了,很快就把凌雪叫来了。
凌雪穿着我为她量身定做的旗袍,风姿妙曼地朝我走来。象牙白底描淡粉色荷花的紧身缎面,把她雪白的肌肤衬托得白里透红、娇嫩欲滴,修长的大腿在柳腰款步间若隐若现,端的是风情无限,让男人看了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