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单个的人想要站起来,实在太难了。
他们会像此刻攻击曹昂一样,想尽办法,用尽心机,要将他打倒,要拉着他同流合污。
如此想来,当初王莽新政失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此刻刘协要动一动皮毛,都如此艰难。
他们不知道刘协内里是个老辣的帝王。
他们看刘协,乃是一个十四岁刚亲政的皇帝。他们明知道曹昂背后的人是刘协,但他们打的就是刘协的脸。
他们要趁着皇帝还年轻,趁着他立足不稳,一鼓作气将皇帝那点稚嫩的雄心壮志给摁回去。刘协会发现,他的身边全是反对的声音,没有支持的人。他们会举出书上的例子,历史上的例子,用现实的困境与舆论的声音,来叫他胆怯害怕,叫他退缩退让,叫他以为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他们有一大堆的大道理等着他,王莽篡汉新政事败,不过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则。他们养着的读书人,正为此用。
但凡刘协心气弱一点,这一遭被压回去了。以后再想查,就千难万难了。
刘协为皇帝的命运,也就会成为豪强权贵手中的傀儡。比之真实历史上,作为曹操的傀儡,好不了多少。
看似是对曹昂一人的审理,一桩并不起眼的命案。
但其实比之当初李傕、郭汜十万西凉大军围城,是更加危急的局面。
“皇帝?”刘清见他愣愣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奇怪,那日姑母听了袁夫人的话,也像你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袁夫人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刘协回过神来,看着刘清,见他这位姐姐年已十九,出落得明艳大方,忽然道:“你可见过杨德祖?”
刘清想了一想,道:“不曾。那是谁?”
刘协道:“此人容貌昳丽,不输于冯玉。”
刘清奇怪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但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道:“竟有人容貌不输于冯玉么?我却是有些信不及的。他人在何处?叫我看看。”
而此时尚书令府中,杨修杨德祖也正与父母说话。
因杨彪只杨修这一个儿子,又与夫人袁氏感情颇好,所以对杨修倒并非一味严父,父子之间也常有交谈的。
这一趟杨修伴驾出长安城,至于秦岭潼关,一去半年,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
袁夫人见了儿子,自然摩挲着脖子一番疼爱,连声道:“我儿瘦了,晒黑了。可见这一趟出去辛苦。”
等袁夫人离开,父子说话。
杨修道:“父亲,我这一趟路上所见,才见百姓之苦,当真苦不堪言。”于是便将一路上,跟随在皇帝身边的所见所闻都同父亲说了。
杨彪仔细听着,时不时还问上几句,又道:“陛下身边可是新得了谋士?便如贾诩那般的。”
杨修微微一愣,想了一想,道:“并不曾。陛下身边仍还是我们几个。”
杨彪却像是有些诧异,问道:“那一封灭蝗灾的旨意,由你拟旨的,却是出自何人之口?”
杨修道:“自然是出自皇帝之口。”
“陛下?”杨彪又是一惊。
杨修便将那夜情形说了,又笑道:“原是陛下要同父亲开个小小的玩笑,这才叫儿子代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