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很无奈,陶仲文能够深得嘉靖二十年的宠信,绝非等闲之辈。当然,朱载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看看自己新上任的仪卫正陆绎陆千户,这位陆少保的三子倒是有几分胆色,后来严嵩倒台,在严世蕃问斩后,他收留了严世蕃之子——自己的姐夫严绍庭,因此丢官罢职,甚至遭到抄家,直到万历年间才得以恢复职务。
陆绎此刻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陆绎此次得以加官锦衣副千户,充任裕王府仪卫正,陆绎出身锦衣卫世家,到王府里该干什么,根本不用他人教,他当然知道锦衣卫在王府里是干什么的。
为了让他顺利出任这个仪卫正,嘉靖甚至破例赐予陆绎飞鱼服,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是赐服中仅次于蟒袍的二品赐服,除了锦衣卫的堂上官外,只有蒙皇帝恩赐,才可穿着。本来以陆绎的品级,远远够不上飞鱼服,但是嘉靖还是特赐他飞鱼服。
陆府,陆绎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准备上衙去,却被陆炳叫住了,陆炳走过来说道:“与成(陆绎字)啊,你这就准备到裕王那里去了吗?”
陆绎点点头,陆炳帮陆绎整理了一下衣物,看着这个和自己颇像的儿子,笑着说道:“去到裕王府,把裕王当主子一样,事事要为裕王考虑,你是王府的仪卫正,切不可吃里扒外。”
陆绎有些发愣,自己不是天子鹰犬的锦衣亲军吗?不就是替陛下监视裕王的吗?看着一脸吃惊望着自己的儿子,陆炳沉声说道:“难道只有陛下这条真龙是龙,裕王殿下是潜龙,就不是龙了?你想想看,陛下御极已经多久了?”
陆绎出身陆家,自然不是什么傻缺,当然明白自己父亲是什么意思,看来自己老爹希望用自己押宝裕王,为陆家寻求一条后路,陆绎点点头,当然明白自己父亲什么意思,陆炳这才背着手离开了。
陆绎跨上战马,从锦衣亲军领了百余名校尉,来到裕王府。此刻,朱载坖早就在王府正堂等待陆绎了,听说陆炳武健沉鸳,长身火色,行步类鹤。倒是不知道陆绎是否有几分类似于乃父。
说起来,王府仪卫司本来属于王府亲军护卫的一部分,可是自从仁宗洪熙以来,仍然按其旧制分封藩王,但是所封的藩王基本都不设置护卫。自从靖难之役以来,采取了和建文时强硬措施相反的比较温婉的策略,即在对藩王的政治和军事特权进行削弱的同时,注重在经济上给藩王以特权。
随着大明朝廷的力量越来越强,地方藩王们也明白,若是手中还是握有兵权,反而会遭到朝廷和皇帝的猜忌,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宣德年间,在诸王有罪被削除护卫的同时,多位藩王为求安稳,主动上奏将其王府护卫的全部或一部分上交朝廷,现在王府护卫最多也就一两千人。
但是裕王、景王这两位亲王就更惨了,由于亲爹嘉靖的不当人,对两位亲王长期不闻不问,至于王府护卫,更是无暇顾及,还是黄锦看不下去了,从勇士营各调了一个百户,暂且充做王府护卫,此番陆绎前来上任,陆炳特地给他一个百户的锦衣亲军精锐,算是陆炳对自己儿子的照顾吧。
陆绎来到王府,立即求见朱载坖,朱载坖也早就得知今天陆绎要来上任,当即召见他,陆绎来到正堂,见到朱载坖当即行了大礼,朱载坖笑着说道:“陆千户请起。”
陆绎这才起身,对朱载坖说道:“殿下,下官奉命,前来王府,还有这一个百户的锦衣亲军,惟殿下命。”朱载坖当然明白锦衣亲军来自己王府的目的,他们是天子亲军,为陛下充当耳目,这就是人家的职责,没什么好责怪的,朱载坖说道:“你们都是有差事的,既然领了皇命,就当尽心报效,孤知道你们都是有差事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孤这里事无不可对人言。”
陆绎明白,朱载坖应该是会错意了,以为自己是来监视他的,谁被锦衣亲军监视起来心情也不会好,裕王殿下能这么开通,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于是陆绎上前说道:“殿下,家父在臣来之时,就告诉过臣,要把裕王殿下当主子看待,裕王有事,可以吩咐臣。”
朱载坖眯着眼睛思索着,难道陆炳这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朱载坖想了一下,怕是陆炳要想提前为自己和陆家找好退路了吧!这事其实也并不奇怪,自己老爹从十五岁继承大统,而今在位已经三十有二年了,之前在位最长也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在位三十一年,嘉靖已经成功超越太祖成为现在大明在位最长的皇帝。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嘉靖还有十三年好活,但是大明的皇帝除了太祖、成祖外,鲜有寿数超过五十的,虽然嘉靖一向深居简出,对于他本人的身体状况讳莫如深,但是他长期服用丹药,不少人觉得嘉靖恐怕不是什么长寿之人,所以不光是陆炳,不少人都在寻找后路,裕王、景王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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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你看,最近自己的三位讲官可是春风得意,高师傅被严嵩举荐,担任了翰林侍读学士这样的清贵要职,陈以勤、殷士儋也都有所收获,不过陆炳这么做,可就要小心以待了,这位特务头子,朱载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让他纳头就拜,不过既然陆绎这么说,一些小的方便肯定是要给自己行的。
朱载坖问道:“恭诚伯一会奉陛下命要来,对于恭诚伯,孤不甚了解,陆千户久在锦衣卫,应当对恭诚伯有所了解吧!”
陆绎当然知道朱载坖此时问陶仲文是什么意思,当下也就不遮掩,将锦衣卫对陶仲文的调查说出来了。陶仲文起家于辽东库大使,不二岁登三孤,恩宠出元节上。嘉靖自二十年遭宫变,移居西内,日求长主,郊庙不亲,朝讲尽废,君臣不相接,独仲文得时见,见辄赐坐,称之为师而不名,可见其受宠信的程度。到后来一人兼领三孤,得宠二十余年,位极人臣。邵元节和陶仲文由于小心谨慎,不敢过分为恶,倒还没有激起多大的民愤。
陶仲文属于道教神霄派的道士,陶仲文幼名典真,湖北黄冈人。好神仙方术,受符水诀于罗田万玉山,并与邵元节相往来。他的师傅万玉山也是个奇人,万玉山名福敦,幼攻举子业,已厌弃投塔山寺为僧,法名道现,冥解禅宗。邑令徐召与语,大器之。命畜发访道,遍游终南、峨眉、武夷、天台、怀玉、王屋、五岳,所遇细衣羽客,一语会心,辄师事之,迫归已充然有得矣。玉山善踵息钩练,不吃林麦盐酪。旁通风角堪舆,奇门符水,而尤圣于医。
据说万玉山死于正德十五年,终年九十二岁高龄,陶仲文师从于万玉山,故而善于养生医术,才被嘉靖看重。连陶仲文的徒弟郭弘经、王永宁都被嘉靖称为为高士,并获赐真人的封号。
陆绎说道:“恭诚伯好结善缘,想必也是想到裕王这里结个善缘吧!”
对于陆绎的这个说法,朱载坖不置可否,嘉靖虽然宠信道士,可是现在还没有昏聩,道士们想依靠嘉靖的宠信来影响朝局是基本不可能的,嘉靖冀长生而奉道,爱方术、好神仙,专事斋蘸,久不视朝,瑞祥、献丹芝、奉方书、进青词,封赏方士,但是对于自己的权力,他是一日也没有放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