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栋那副被伤害的模样收了起来,重新恢复了严肃的模样,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娇儿,按理来说,目前,太子是不是应该隐匿行踪,尽量不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为什么?”安义公主的眼里都是迷茫。
“因为人心是不稳定的,也是无法掌控的,你可以通过大面积的宣传去稳定大部分人的心,却不能再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去打破旁人的一贯认知。”
“就拿太子这件事情来说吧,在我们的认知里,太子是被先帝杀了,太子很无辜,先帝被惠帝杀了,如今皇孙宣告先帝也很无辜,一切都是惠帝做的。”
“这些都没有问题,因为前期他们已经铺垫过了,先帝被杀的时候,就是惠帝打着为太子报仇的旗号,既然这样,他就必须保证太子的清白无罪,皇孙昭告之前,惠帝已经亲自把自己的面剧打碎了,加上皇孙的证据来的又快又准,所以这些人们都能接受且能很快将矛盾转移到操控者想让他们针对的方向。”
“但这次不是,太子毫不避讳的叫我过去,而府里还有穆平成,我刚刚还见过他,即便你相信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穆平成,但谁能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万无一失的将所有人蒙在鼓里?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爆出来,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想?”
“……”安义公主看着唐文栋,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慢慢说道,“庆幸他还活着?”
唐文栋微微一笑:“那是很爱他的人,但还有一部分人,会认为他欺骗了自己,从而由爱转恨。”
“但他瞎了啊,他看不到了,这和死了,又有什么不一样?”安义公主双拳紧握,显得有些许的激动。
“但皇孙不是这么说的啊。”唐文栋的这句话,让安义公主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唐文栋,嘴唇张张合合的,仿佛一条被仍上岸,离开水的鱼。
“可是,可是……”安义公主嗫嚅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唐文栋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他继续说道:“皇孙说,太子死了,先帝死了,都是惠帝干的,都是惠帝的阴谋,靠这个,他们打了很多的胜仗,但现在,突然有流言说,太子还活着,并且他真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你觉得,他们会认为皇孙只是为了拨乱反正吗?”
“他们……”
“还是会觉得,皇孙在撒谎,抑或是,之前囚禁了太子。”
安义公主的脸立马变得煞白,唐文栋说道这里,她如果还是不懂就太傻了,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权威,没人要求你算无遗策,但你的立足之本不能动摇,皇孙一切的立足之本在于太子,可现在太子出面了,皇孙撒谎了?这种事他都撒谎了,还有什么其他谎言吗?
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太子也不会成为被人信任的领导人,他带给人的动力来源于他死之前的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是他被惠帝和先帝害死的冤屈,他是最无辜的人,死人是最清白的。
可是现在,本应该死去的人复活了,一切打着为他复仇旗号的行动根基都将受到动摇,一切以这么好的人,就这么没了的怒火没有了落脚的底座。
大军会分裂,支持者也会变成两派,甚至三派,而在这个时候,军心涣散是致命的,尤其是楚惠帝只是老了,不是死了,稳坐在皇位上二十多年的人,见到的东西要比三十多便被父皇毒瞎的太子多得多。Μ。
贤德太子在地窖里指点江山,而他在龙椅上看全国最聪明的人互相使绊子。
“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吗?”安义公主嘴唇颤抖,脸色惨白,颤抖着问。
唐文栋叹了口气:“所以我问你要不要考虑我们现在离开,乱世虽然到处都不安稳,但至少比在某一方的阵营里面强。”
安义公主颓然地低下了头,良久,她迟疑地问道:“若是,我想改变呢?”
唐文栋定定的看了她好久,苦笑一声道:“我就知道,至于怎么改变,我也没有很好地办法,现在就是看,皇孙会怎么选择了。”
“璟琨?”
“你没看出来吗?皇孙翅膀硬了,不想再受制于太子,而太子察觉到了这一点。”
想起他们离开不久,自己在余光中看到大长公主离开的背影,唐文栋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当时我便想提醒太子这一点,但皇孙应当是看出来了,打断了我的话,我们出来后不久,大长公主也跟着出来了,我想,应当是太子和皇孙两个要开始博弈了。”
看着安义公主惨白的脸色,唐文栋心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他不过是太子地妹婿,皇孙的姑丈,想要插手简直异想天开。
……
此时,太子的院子外,正站着李欣然,她的身后还站着萧寅褚的两个暗卫,她本来是想将暗卫交给萧寅褚,但看着站在院子外面,神色凝重的大长公主,李欣然默默行了个礼,将人交给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什么话也没说,李欣然拱手沉默退下,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是安义公主提前给她准备的院子,也收拾了一下,但毕竟没有自己收拾来的安心。
李欣然挥手让木一和暗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动手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这次出来,李欣然没有带上莺歌,天寒地冻,还要长时间策马飞驰,莺歌这个小丫头根本没法承受,再加上她俩身量相似,为了隐藏自己跟着皇孙偷溜的事实,李欣然安排莺歌伪装自己躺在床上装病。
其实在安义公主给她安排院子的时候,李欣然心下便有些抗拒,她想要赶紧回到军营里,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可萧寅褚不走,她便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