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夹杂着大风,冰寒刺骨,海浪直冲而上,一浪高过一浪,整个世界都在狂啸,一片漆黑的,看不到一点光亮,黑夜吞噬着一切,包括我的内心。
我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无助,不止是因为深海与黑夜,也不是因为在海上漂浪,而是我不愿见到这人心丑恶,世态炎凉。
我有些后悔来龙宫了,我甚至希望自己没有来东荒走这一遭,
我不愿见这世间的丑恶,所以我可以活在自己理想当中,无视世间万物的两面性,单方面认为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公平的,好人是会有好报的,坏人是会得到惩罚的,人只要有理想肯努力就是可以达成的。
现在我发现我真的很天真,只能叹世界之大,而我见识之浅。
天界之外,他们争的不是心上人的青睐,在众人面前的表现,一门课业的成绩,一个无所谓的封号,他们争的是生死存亡,是族群利益,是权势,是资源,是领地。
龙王掐着越桑的脖子举到半空,他体型魁梧,身材高大,瘦弱的越桑在他面前就跟一个鸡仔一样,拼命蹬腿,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看着眼前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越桑要在寒涧岛附近刺杀龙王了。
这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按理说同为水族,跳海就能逃生,就算越桑得手,难道就不怕龙王跑了吗?
但此处不一样,寒涧岛附近气候寒冷,洋流湍急,环境多变,容易因分辨不清方向而找不到岛屿,若是重伤跳海,很有可能会被冻死,饿死,或者被洋流卷走,伤重不治,最终死亡。
龙王显然是想把他扔下海让他自生自灭。
“龙神大人!”我终于忍不住了,恳求道:“不要。”
“他会死的。”我说。
龙王冷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
“我要让所有水族知道,龙乃神族,是真正的祥瑞,是王的象征,敢对龙神不敬,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时,越桑忽然大笑起来,他挨了好几记重拳,嘴角渗血,看上去又凄惨又疯狂。
龙王的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没来由地打了个趔趄,脚步虚浮,手上的劲一泄劲手,越桑便掉到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气,用一种仇视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龙王。
“你,下毒?那支香。。。”龙王的眼神迷离了,弯下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前后摇晃得更加厉害:“不对,那不过是普通的南檀松木香,最多是安神助眠,让人行动迟缓而已,连迷香都算不上,只有大量吸入才会失去知觉,怎可能。。。“
“你不是说千丝阵不入流吗?你错了,我的千丝阵和我父亲的可不一样。”越桑缓缓站起来,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的指尖滴落。
“碧蚕丝。。。”龙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放,猛然抬起右手,看着小拇指一侧的手背:“你的千丝阵是用碧蚕丝做的。。。”
“没错,龙神大人还真是见多识广,这鱼线就是用西海碧蚕的蚕丝做的。”越桑讥诮道。
“不只是碧蚕丝。。。”我冷然望向越桑:“碧蚕以毒藻为食,吐的丝是绿色的,因此得名,而这鱼线却只是隐约泛着一点绿光,丝线上还涂了别的东西。
“没错,”越桑的嘴角露出一抹邪佞的笑:“是极地雪蛤的唾液。”
极地雪蛤长在寒冷之地,捕食时会吐出一种黏稠的唾液,鱼虾什么的自不必说,就是贝壳也能溶开,若是渔船不幸碰到雪蛤聚集,可是整艘船都会被溶掉的。”
越桑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郁:“点南檀松木香一是为了转移焦点,让你放松警惕,二是为了减轻你的痛感,包括冒险刺你那下也一样,只是为了不让你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千丝阵划破,你有龙鳞护体,我怕鱼线割不破你的手,所以就用有腐蚀性的雪蛤唾液。”
“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得手,但你中毒的剂量应该不会很多,不过没关系,我只要拖延时间,让毒在你体内一点一点发作就行。。。”
龙王狂起暴怒,挥掌向越桑拍去,他又一次被打翻在地,吐血不止。
“来呀!杀了我啊!看是你的毒先发作,还是我先被你打死!”越桑像是彻底疯了,叫嚣着道。
“住手!”我跨步上前挡在越桑身前。
“他是激你出手,好让毒发作更快,难道你听不出来吗?”我说。
龙王也不糊涂,当即盘腿打坐,调理内息,以妖力暂时将毒压制下去。
“你果然还是站在他那一边。”越桑阴厉地说道。
“我没有!”我转身瞪了他一眼:“你难道想死在他的拳之下吗?”
“死就死了,我不怕!若我葬身大海,自有我的族人去完成那未竞的复仇大业!龙族毁我家园,赶我上岸,杀我族人,这上千年的屈辱岂是你能明白的!就算杀光他们我也不能解恨!”越桑瞪大双眼咆哮道。
“你若真是帮我,不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就去杀了他!”越桑满脸戾气:“杀了他!”
“我不会杀他,也不会让你死,”我的语气无比坚定,伸出手道:“把解药拿出来。”
“什么?”越桑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把解药给我,帮龙王解了毒,我会求他放过你。”
越桑仰天狂笑,直笑岔了气,话都说不连贯了:“哈哈哈哈哈。。。求,求他,放过,我,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