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梁琼诗寻个思绪,手中就被塞进了一物件。接着她察觉到君王的手附到她手上,带着她的左手向上按住几个孔,右手向下再按住几个孔。
“何不试着吹吹?”
听着君王的提议,梁琼诗轻轻的点了点头,慢慢把手朝着自己进了几分,微微的前倾,正打算凑上去。却被君王打断了,“爱妃先用膳,寡人吹于爱妃听可好?”
用膳?梁琼诗淡笑着把箫挪出了自己怀里,等着君王去取。她确实腹中空空,须得些吃食。可君王吹于自己听?她不由得想起‘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愿眼前的君主吹得好听吧。
许昭平见梁琼诗淡笑着递过箫,便朝着大太监望了一眼,大太监立刻挪到梁琼诗身侧,为她布菜,喂食。
而许昭平则将箫竖到自己身前,凝神,低头开始吹,心中想着自己与梁琼诗的初见。
萧声呜呜然,许昭平的思绪仿佛回到十几年前。那时梁琼诗还未及自己的腰,还是个小姑娘,自己问她“你说是绣帕好,还是箫好?”,她笑答,“自然是箫呀!”。
而梁琼诗听着呜呜的箫声,脑海中浮现的是那贵客身着素衣,斜坐在梁府的假山上,迎着寒风吹着箫管,乌黑的发随着风轻轻的扬动。
虽各有各的心思,梁琼诗却在某一刹那觉得吹箫的君王宛若自己的知音。那更迭的萧声仿佛无比能唤起她灵魂深处的共鸣。起起落落,沉沉浮浮,求而不得,失之不起,末路无途,寸断肝肠。冥冥之音,如风声者,箫,那潜藏在起落之间的怅然若失,遣去了俗情只余下了心疼。
而许昭平吹着吹着却渐渐尝到了记忆的由甜到苦,由苦到甜。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她与琼诗遇的早,却没逢到一个好时节。她忆得琼诗十几年的事,琼诗于她似乎已是相识了十多年,而她于琼诗不过一个见过几面君王……可这种事,纵使是君王,她也无计可施,她的肩上是天下苍生,是乾国社稷,她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多陪着她,却无法让自己整日整日的陪着她。只是,不陪她,她如何能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接受自己的心意呢?可,若是陪她……
想想车辇里的奏折,许昭平心有些乱了,迫不得已停下吹奏,睁开眼看了看正在用膳的人,她面上似乎有些动容?
许昭平含笑起身预备离去,纵使寻妻之路道阻且长,她也甘之如饴。
待许昭平起身背对着梁琼诗时,她忽得想起箫还在自己手中,而琼诗喜欢,随即转身又将箫放回了梁琼诗手中,“待寡人得闲,教爱妃吹箫如何?”
教自己吗?梁琼诗握住落在怀里的箫管,强制自己从自己的思虑里退出来,轻轻点点头。
她的心似乎遗落在刚刚那曲子中了,真是首用情至深的曲子。
改日要寻寻乐谱。
第二十章
许昭平离开了长平阁,梁琼诗一人在大太监的伺候下用完了膳食,之后便有宫人带着她朝着君王赐的殿去。
一样的路,一样的心态,梁琼诗却莫名觉得走着不舒服,说不出的别扭。许是这次扶她的人走的有些快吧!梁琼诗在心底默默的告诉自己,除了君王这个宫里怕是没有几个敢慢下来的。由是脚下的步子便自觉的扩大了几寸。步子一大,走路就会带风。感受着风对自己的洗礼,梁琼诗多了几分坦然。
她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被人搀着,实在是可怕。可,梁琼诗不由得又想起君王搀着她迈过的门槛,以及君王牵着她走过的路。被那人牵着似乎很安心?
梁琼诗想得入神,却觉得脚前突然出现了东西,她条件反射的选择踩了上去,便听到一声尖叫,接着便是大太监的叱责,“怎么伺候人的!深宫不许喧哗。来人,架下去。”
“公公!”一个女声传入了梁琼诗的耳朵,接着是叩头的声音,“饶了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是吗?”低沉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梁琼诗准确的辨识出了是君王的声音。真有趣,不过是一天,自己竟是已经能辨识出君王的脚步声了。君王不是去处理政务了么?怎么这么快又寻来了?便把脸朝向了君王的方向。
瞧着梁琼诗的头转过来对着自己,许昭平顷刻好奇琼诗是如何发现自己过来了,但此时却不是她问话的时候,这个不守规矩的宫女该处置了,虽然不懂是谁的人,但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在琼诗用膳时候,她便以吩咐人去了门槛,且专门铺了一条路的锦毯供琼诗步行。有人能被琼诗踩脚便是有人越矩了。
“寡人知你之罪,但梁妃今日入宫,寡人便看着梁妃的面上赦你无罪!”许昭平的声音和煦的如同暖阳。
“谢圣上!”宫女一听君王赦免了她,连忙叩头谢恩躬身站到一侧。
看着宫女退到一侧,许昭平立即冷着一张脸,朝着宫女身后立着的护卫挥挥手,护卫立刻拿布堵了宫女的嘴,抗在肩上迅速退下去了。
见那宫女被扛了下去,一干宫人没有一个出声。
而梁琼诗却以为刚刚被自己踩了宫女已经移到了一旁,有些尬尴。有脚出现在自己的脚前,她便暗自把那双脚的主人判断为对自己不利的人了。刚开始看不见时,她没少被人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