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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第2页）

&esp;&esp;但药物令她神智涣散昏沉，悲痛又使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阿拉斯加犬虚弱地趴在不远处，呜呜喘气，正盯着自己的主人。

&esp;&esp;袁悦完全进入了钟妍的情绪，埋身在这悲伤里无法抽离，但他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提醒他：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你会被“海啸”反噬……

&esp;&esp;在人的情绪之中，负面情绪的影响往往比正面情绪更大。

&esp;&esp;哨兵因为情绪易于激动，尤其在处理一些困难的、容易触碰伦理边际的任务时，会出现严重的负面情绪浪啸，他们称这种情绪为“海啸”。海啸的出现可能有极深层的原因，但它总是在短时间内爆发，具有显著的伤害性和不可预测性。尤其在战场上，身负出战任务的哨兵发生“海啸”的可能性会比身处其他地方的哨兵高出十几倍。因此，每一个哨兵和向导在进入工作岗位之前都会对“海啸”进行专门的培训，而从战场上返回的哨兵和向导则会有专人负责为他们排解和清扫“海啸”的剩余影响。

&esp;&esp;向导在战场上能安抚哨兵的情绪，并且减少哨兵爆发“海啸”的情况，但向导本身因为深入哨兵的情绪环境里，自然也会受到负面情绪甚至是“海啸”的影响。在二战战场上不止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向导深陷哨兵的“海啸”里，不仅没有正确地化解影响，自己反而被“海啸”反噬，最后两个人都陷入无法控制的躁狂之中。

&esp;&esp;袁悦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esp;&esp;他在用钟妍的眼睛去看过去的事情，用钟妍的意识去回忆，钟妍的悲喜和仇恨与他自己的情绪之间没有任何隔离，接触得极为紧密。

&esp;&esp;这也说明钟妍的情绪已经崩溃，她没办法自如地控制和保护，因而才会让袁悦轻易地探入进去。

&esp;&esp;袁悦想再看多一些，但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脱离。继续沉浸在这泥淖般的黑洞中，他自己可能也出不去了。

&esp;&esp;他奋力地回忆着现实生活的一切，以从意识里先和钟妍的情绪拉开距离。

&esp;&esp;文管委，陈氏仪，就业考试，他曾经的恋人，人才规划局的课堂，各式各样的论文……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有人在他的身边，在他耳朵深处，缓慢地翻动着书页。他应该是在阅读，因而翻动的频率很缓慢，手指从页面上滑动的时候，摩挲出细细的沙沙声。

&esp;&esp;他终于睁开眼睛，鼻尖有汗珠滴落。

&esp;&esp;没有耳机，也没有白噪音。只有秦夜时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因为紧张，手心是潮湿的。

&esp;&esp;秦夜时的狼獾和林小乐的云豹一直对峙着，谁都不敢擅动。袁悦以为自己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其实只不过是闭眼又睁开的瞬间。

&esp;&esp;他再一次闭上眼睛，把自己看到的所有内容都一一重新描摹了一遍：利用某种针剂强行逼迫哨兵释放精神体，精神体融合的过程，他们所在的房间。

&esp;&esp;“海啸？”林小乐在一旁开口，“你被海啸影响了吗？”

&esp;&esp;袁悦没理他，秦夜时也没理他。

&esp;&esp;“你真挺厉害的。”林小乐说，“考虑换个搭档吗？我也很出色……”

&esp;&esp;“放屁！”秦夜时怒吼。

&esp;&esp;他的情绪一激动，狼獾也跟着动了起来。

&esp;&esp;它扑到云豹面前，在它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冲它脖子狠狠挠了一爪子。

&esp;&esp;云豹和林小乐同时发出惨叫。

&esp;&esp;林小乐跌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叫：“你果然很粗鲁！”

&esp;&esp;“你怎么认识我的？”秦夜时想起了这件事，“警铃协会的人为什么会记得我？”

&esp;&esp;林小乐的脑袋里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疼得他浑身发抖，口水和鼻涕都流了下来。

&esp;&esp;“所有的哨兵……我们都知道，所有的。”林小乐含糊不清地说，“秦夜时，你是危机办的人，监护人是你的姐姐秦双双。你从人才规划局毕业之后一直在危机办工作，精神体是一只攻击力极强的狼獾，擅长撕咬，战斗方式非常粗鲁……对吧？”

&esp;&esp;秦夜时没出声，他皱着眉头，沉默地听林小乐说话。

&esp;&esp;林小乐不知道他已经被危机办除名，现在调到文管委了。这个除名和调动的过程并没有立刻登记在秦夜时的档案里：秦双双把他的档案扣了下来，想要缓一缓，等事情的影响过去之后再把弟弟调回危机办。

&esp;&esp;也因此，这个变动没有在人口数据管理系统里进行录入。

&esp;&esp;警铃协会是使用人口数据管理系统来窃取哨兵信息的，秦夜时心想，这说明他们没办法渗入更深处的部分，人口数据管理系统登记了什么，警铃协会就查看到什么。不被登记的人和数据，警铃协会没办法知道。

&esp;&esp;“我暴露了，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林小乐喘着气站起，“无所谓了，今天也正好是一个机会。我的云豹还没吃过精神体，可以试试。我想吃你的……这么大的老鼠，我还没见过。”

&esp;&esp;他指着袁悦：“我最想吃你的，味道应该不错。”

&esp;&esp;秦夜时眼睛都红了。

&esp;&esp;他想起了白浪街事件，想起章晓一直在二六七医院住院的父母，想起在自己面前被杀死的年轻女孩。

&esp;&esp;狼獾仰头大吼，随即背脊弯下来，是一个蓄势攻击的状态。它背上的肌肉开始突起浮现，牙齿暴长，双目圆睁，四爪用力在地面抓挠。

&esp;&esp;云豹的脖子被严重挠伤了，没有血液，只是露出了内里模糊不清的一团。

&esp;&esp;它的动作远比狼獾灵活得多，在狼獾扑咬过去的时候噗地化作一团轻雾，轻松从狼獾手里溜了出来，随即从那雾里钻出一只前爪，狠狠在狼獾背部从上往下一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