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将马车靠在路边,现实来回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拿起挂在车轴上水囊,掀开了车厢的帘幕。
率先露出来的,是铺在车厢内的一床锦被。
芷岸汀兰的图案算不上多么精细,但胜在清雅好看,像极了姑娘家会青睐的花样,而此时那绣上兰草正随着被子起伏,依稀能看出下面躺了个人。
“春兰,”车夫爬进车厢,将裹紧的被子掀开了一角,“来,喝点水吧。”
一股浓郁的恶臭从掀开的被子里飘出,紧接着,便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躺在被子里的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那是一张蜡黄里透着灰色的脸,干瘪下去的脸颊上遍地“生花”,破坏了原本称得上秀美的容颜。
车夫像是看不到她脸上的腐肉一般,拧开了水囊,倒入了瓷碗里,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女子的嘴边,“喝点。”
女子的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膜,眼神呆滞的望向男子,后者正把碗沿轻轻的凑到她张开的唇见,仔细的往里倒水。
清水顺着她的嘴角淌下,被男人不厌其烦的擦去。
“没事的啊,很快咱们就到家了。”车夫哄道,“到时候,大哥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的。”
闻言,春兰的眼珠动了动,望着面露愁容的兄长,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凹陷的脸颊淌下。
“哎哟,怎么哭了。”车夫手忙脚乱的给妹妹擦掉眼泪,生怕碰到她的疮口,“等给你治好了病,哥哥再给你找个好人家,要是你不想嫁也没事,我还有点积蓄,咱兄妹俩总能扶持着过下去啊……”
春兰看着兄长,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然而经过了多日的折磨,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给妹妹掖好被角,车夫回到了车头,驱使着老马继续上路。
因为他不敢走的太快,明明只剩下半日路程,他还是踩着黄昏的尾巴才看到康乐郡城的关卡。
“吁——”
在距离关卡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停下了马车,用被子将妹妹裹起来,背在身后,猫着腰钻进了路边的齐腰高的野草丛里。
他刚走没一会儿,就有一队穿戴整齐的军士来到了马车前,直接上车搜查。在看到空空如也的车厢后,领头的军士眉头紧皱,面色不虞。
“大哥,”一名身材较为纤瘦的军士从车上跳下来,“会不会是知道咱们要查车,干脆就弃车跑了?”
“从上京来康乐就这么一条路,”领头军士缓缓说道,“只要守好了这里,就没有人能越过咱们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