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太太打前,紫萍已经吩咐了外头准备下车马,什么人同乘那一辆都安排妥当,自有府里的其他丫鬟来领路。她则搀着赵大太太,率先走出了堂屋。二太太与容阁老的媳妇子打过照面,两厢微微点了个头,便又各自把目光别向了别处。
容小姐便随同她婶子容方氏随在赵大太太身后,至始至终都未曾抬起头看谁一眼,不知是害羞怕生还是怎么。
接着就是梁夫人跟梁小姐了,二人打丁姀的眼前走过,只听梁夫人正絮絮叨叨地数落梁小姐适才的莽撞,道:“你添的是什么乱?自此别再乱说话了,等参了佛就速速回去。”
梁小姐突然回眸,冲丁姀笑了笑,迅速追上自己母亲的脚步,不曾为这番话介怀什么。丁姀愣在原地,尚未察觉梁小姐话里的意思,便听到耳边有人唤她:“八小姐?”
她才回神,见是舒公府的丫鬟,便涩涩地笑了笑,冲她点头。
那丫鬟道:“请随奴婢来。”
丁姀便跟着她去,见自己随的是梁小姐母女俩,便想起赵大太太似乎安排了她跟梁小姐坐一车的,顿时心里有种莫名的膨胀感,似乎极想知道,那梁小姐在背对着其他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同丁婠丁妙似地,一个挤兑另一个,背后嚼舌根,唯恐天下不乱。
果不其然,梁太太在未出垂花门前,就被请往了赵大太太那里,稍后的二太太与之前的容方氏都一样,显然是跟赵大太太坐一车的。单单就有个人,似乎被落了空,不近不远地跟在那几位太太后头。
丁姀想起,那是紫萍故意隐瞒身份的某位太太。可是既然是有身份的人,何以赵大太太似乎从一开始却并没有介绍此人呢?心下诧异不解,身旁的梁小姐便问她:“你认识那个人?”
她说话也并遮掩,就这么落落地出声问了,惹得在旁领路的小丫鬟投来怪异的一眼。丁姀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不曾……不曾认识……”
梁小姐哼笑着:“老实人说话都像你这样吗?”
丁姀突然觉得无言以对,梁小姐并不糊涂,这点伎俩瞒不过她。只能歉然地笑笑,不置一词。
丁妙跟丁婠从后头悠悠超上前来,丁妙冷飕飕地笑:“我家八妹最懂人情世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可一清二楚的。梁小姐是跟八妹一车吧?嗯哼……那就自求多福了。”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径自往前去。
丁婠面无表情地离得她不远不近,也不跟丁姀她们说些什么,甚至连个侧目都吝于给予,就直往大门走。
梁小姐自言自语地喃喃:“是么?”
丁姀反应了老半天,才想到这话是问丁妙的,可惜丁妙自来是个不屑于解释的人,梁小姐又何以要得来答案呢?再说,丁妙说的话,半真半假……她不能否认自己的确有些明哲保身的意味,但同样不能承认跟她在一起会吃亏吧?
所以面对梁小姐的这自问式的呓语,便只能苦笑了之了。
还是走的昨日来时的路,不过这会子舒公府的正门已经开了,两边侧门也大敞着,各自都有丫鬟垂首侯在门边,宛若石雕似地。
赵大太太一行从中过,而其他的小姐,则是由府里的丫鬟们带往两边的侧门,打那里出的大门。
等丁姀跨出门槛,才惊觉门前并无马车。梁小姐提醒道:“这玄朱道是圣上赐的,所以从来都是解马卸剑,畜生与兵器不准出入的。”
丁姀恍然,难怪昨日来的时候,自家的马车也停在了那座牌坊以外。
出了大门,果然如梁小姐说的那样,远远地一行马车排开在与玄朱道纵横交错的另一条道上,打前的便是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这日阳光好,看起来那华盖顶上的明珠熠熠生光,垂在华盖下的珠帘亦是晶莹闪烁,十分耀目。
一面还在赞叹马车的华美,梁小姐又提醒她赶紧跟上去,莫教别的人等她们两个。
丁姀从那阵炫目中回神,才发现就她俩落后了。梁小姐笑了两声,提起裙裾拉着她就跑。领路的小丫鬟“哎哎哎……”地叫起来,也提裙追在她俩身后。
前头的人听到叫嚷,便齐齐回眸。梁夫人两眼一黑,扶着额头连连跟赵大太太道歉:“这……实在是我管教不严,您瞧瞧这丫头闹的笑话……”
赵大太太眉头略斜,只道:“别是将八小姐累坏了……”
丁姀惊诧万分,从没料想过这梁小姐会如此不拘于礼数。心里本是畅快的,难得有个宣发出口的机会,可是碍于那些太太们都瞧着,于是只好低着头跟着一路踉跄。
那小丫鬟累地直喘气,等她追上,梁小姐已经拉着丁姀站在了赵大太太面前。
赵大太太打量了梁小姐一眼,淡淡道:“上车吧紫萍,给梁小姐跟八小姐端盆水净脸。”
紫萍低眉,应道:“是,太太。”便去准备了。
其他几位太太见赵大太太并不介怀,便也一声不吭地跟随着赵大太太上了一辆朱轮华盖车。
丁姀原想无论是赵大太太还是二太太,肯定会数落几句,没想到谁也没说。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可突然发现,那位不知名的太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丫鬟吃过一次亏,这回是长记性了,搀住梁小姐的胳膊,把她往一辆平头青釉的马车里带。丁姀失笑,慢慢跟上。
两人上了车,隐约听见车外淳哥儿的声音,在焦急地找她:“八姨……八姨……八姨你在哪里?”
丁姀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