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承诺地十分自然,丁就要起身告辞,收起绢帕轻轻塞入袖囊:“夜凉,妹妹也赶早歇着,五姐就先告辞了。”
丁问:“不进去坐坐么?”
“不了,改日再来同妹妹说话。”扬声便唤,“喜儿,走了……”
喜儿立刻就跑了出来,便知一直侯在那儿的,手里还拿了个小包裹,应是霜儿说的果子。朝丁微微敛衽说了告辞,便搀丁同去了。
丁一下子垮下肩,腹中一时间恶胀。今日晚饭都不曾吃多,午饭更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胡吃海喝的,难道真是吃坏了?可也不见同吃的人有何异样。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可恨身子似乎自落水后就不大好。
春草在里边就不见她回来,就出来找:“小姐……怎么还不进去?”臂弯里挂了件披风,见到她就给围上,“天寒,切莫着凉。”
正说着,院门前一盏灯笼无声游近,警觉道:“谁在那里?”
春草被吓了一大跳,脚一抖便踢倒了架再花坛上的半截灯笼肚子,一下子整个灯笼都火腾腾地烧了起来。
那人大呼:“着火了着火了……”猛地扑过来。
三个人顿扑成一团忙着踩灭地上着起来的灯笼。灯笼的绢子周边一条火光猩红,蓝炎炎的火腾空而飞,在黑夜里伴着星空跟猫眼似地。
霜儿一听着火,赶紧端了盆水出来:“哪里着火哪里着火……”也没看清,猛地往呐火光里一泼,“噗”地一声,连火带人,都浇了个湿透。
好歹那着起来的灯笼是灭了。众人都忍俊不禁,相互看看,才认出谁是谁,原是夏枝回来叫的那一声,害春草踩到了灯笼。夏枝又来救,自己手里的那盏也给烧了起来,故而适才火势一下子有些大。
丁拍抚胸脯被吓得不轻,要真着起来,事情可就重了。冷风夹湿衣,忍不住整个人身子打颤,赶紧招呼她们:“别愣着了,赶紧进去换了衣裳,仔细都着凉。”
春草“扑哧”一声笑得直不起弯,指着霜儿强忍笑意朝她瞪眼珠:“你瞧你……你瞧你干的好事!”
霜儿扁扁嘴竟要哭:“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都进屋去吧!”丁失笑。
夏枝忍不住要嗔春草:“都是你,还赖人家。”
春草脸一唬:“怎么又是我了呢,明明是你抓贼似地吓唬我跟小姐,小姐你说是不是?”
几人打笑着进屋,除了霜儿都多多少少湿了一些。
“阿嚏……”也许是冷暖相交,丁忍不住颤抖,清涕连连。
这下三人可都收住笑了。夏枝一捶春草:“你瞧,闯祸了!”赶紧拿来衣裳裹住丁,搀着里屋去了。一面道,“赶紧去提水给八小姐沐浴更衣……”
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拔腿就往厨房跑去。
进了里屋,丁才觉好些,微微挣开夏枝,道:“我没事,不必大惊小怪的。”
夏枝摸了摸丁的额头,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捋下几滴水来,也不禁怪起那霜儿:“也不瞧个仔细,连小姐身上也泼。”
“她是急了。”丁道,“不过也正好,想必这几****再不必过去帮忙了吧?”
夏枝点头:“紫萍才说,明朝子就不必去了。不过奴婢……哎……奴婢没打听到什么。”
丁拍拍她的手背:“也不必再打听,我心里已经明白了。”沉默了下,“这几日上门的人约莫会多,你就说我今夜受了惊,不方便见人吧……”实在是人怕出名,她就怕别的人都来她这里瞎凑热闹。她无心应付别人,自然别人最好也别来应付她。
夏枝踟蹰:“小姐真个儿没事?”
“没……”丁抬头笑了笑,脸上有些疲惫。
夏枝哪里放心,从妆台上拿起篦子,将丁的头面俱都拆下,一面梳着她的长发,一面问:“小姐说,您心里已经明白了,可否跟夏枝说说?”
丁便将这几日心里的猜测都告诉了她,又想到丁亦真亦假的说辞,心内斟酌比较,终未作考虑。
夏枝垂目:“没想到……竟会是舒大爷。如此一来,小姐岂不是要去做人妾?”忍不住眼眶一热,滚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