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许君延不会知道的是,他此刻还在想着,等到他的孩子将来若能进入仕途,可以请那些已经选择离开书院,重回仕途的前同事们帮忙照看。
然而在不久之后的将来,随着南江书院一跃成为安国最令人瞩目与向往的书院,入学名额也变得极为珍贵,竞争极大。
像许君延这种被书院授予高级教授职称的先生,每人每年拥有两个十分珍贵的推荐名额,反倒成为被人争相求着讨好的对象。
这让许君延过得远比他当官时更加受人尊敬,却又不用疲于应酬那些人际往来,身心舒畅的同时,还能享受育人成材的成就感。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自南江书院毕业后,在各行各业中,陆续取得各种令人惊艳的成就,还能享受到那些学生们的孝敬与爱戴,日子过得无比逍遥自在。
而南江书院继那场红薯采收大会首次扬名之后,再次名扬安国的契机,在于南江书院的首批,近二百名的学生正式毕业后,竟然被朝廷直接征调。
最优秀的十几个,选入六部,剩下的一百多人,也都各有归处,分别被派入各级地方府衙。
虽然那些学生最多只是个童生,并没有正经的功名在身,最多也就是被安排些九品不入流的低等职位,或者只是胥吏。
可是这番史无前例之举,所透露出的一些信号,却让许多人都暗自感到心惊,因为那些职位过去都是某些中低级官员的自留地,朝廷根本无暇顾及,看着不起眼,其实牵扯重大。
有人认为,这可能是康平帝为报答玄隐先生与南江书院当年曾帮过他的义举,有意抬举南江书院与南江书院出身的那些资质平庸,与科举仕途无缘的毕业生。
康平帝却认为,邵云博之所以会建议他颁这个旨意,既是为了帮他对外彰显自己知恩图报的形象,也因对方存有一定的私心,有意照拂对方在南江书院当院长时招收的那批学生。
就算对方存有私心,康平帝也毫不介意,毕竟这次的操作又是对方一贯的作风,建议是对方出的,那批学生的归去,也是由对方安排的,此举所产生的功劳与赞誉,却都被他占去。
那些真正寒门出身的学生,也只会感念他这个圣上的仁德,邵云博固然做了招揽人心的举动,好处却是半点不落。
抽空与邵云博对弈时,康平帝忍不住对其说道。
“邵爱卿本就是吏部尚书,给那些学子安排些不入品的位置,完全是你权职之内的小事,朕相信你,你又何必如此避嫌呢?”
邵云博却一本正经的认真回道。
“陛下莫要小看这件事,那些基层官吏的位置,老臣过去也不曾上心,可是亲自以普通百姓的身份与他们打过交道后,老臣才发现,那些人品性与能力,会直接关系到无数百姓的身家姓命,万不可疏忽。”
听他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康平帝不禁也跟着认真起来。
“真有如此重要?”
“当然,在我们眼中,一县之县令,乃是朝野上下最低级的官员,可是对一县数万百姓而言,那县令就是他们的最高管理者。”
“且不论县令本人的人品能力如何,仅他一人,肯定管理不了那数万人,如此以来,就少不了要由那些胥吏帮忙代施官方职权。”
“而那些胥吏的品性与能力,往往会直接影响到百姓们的生活,百姓们的生活好坏,则会关系到陛下在百姓们心中的口碑与印象。”
康平帝在登位途中,算是切身体会过什么叫做民心之所向的重要性,所以他在登基继位之后,立志要做一位名副其实的贤明皇帝,非常珍爱自己的声誉。
邵云博这般为他解释过后,康平帝立刻高度重视起来。
“听爱卿这么一说,朕就明白了,看来这所谓的吏治清明,不仅指的是朝野内外的这些官员,还包括那些在我们看来位卑权小,不值一提的小官小吏。”
邵云博点头道。
“正是如此,南江书院之所以不问资质,招收那么多的学生,本就不是为了培养可以考科举做官的仕子,而是为了让那些寒门出身的孩子,学会一技之长,拥有谋生之能。”
“品性不佳,不够勤奋,或是资质实在愚钝的,教他们认识些字,会算些简单的数,就被淘汰出书院了。”
“这批能够完成书院规定的课业,坚持到正式毕业的学生,基本都有他们的可取之处,不仅能写会算,对农工商等行业,也都有所了解,肯定会遵从南江书院的教导,忠心于圣上,全心全意的为百姓办事。”
听到他的话,康平帝心中不禁一动,若是那南江书院能培养出更多的学生,由他安排人出面,将他们分别安排到全国各地,再从中挑选出身家清白可信的人,与他手下的暗部保持联系,那他岂不是多了许多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