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变主意了。”阿萨近乎痴迷地注视着无名的眼睛,视线在那张脸上流连忘返,口中喃喃道。
无名原本低沉的情绪被这么一打岔,不由怔住,眼睛下意识睁得圆圆的,看上去总算有了些和年龄相符合的稚气。
“哈哈哈哈……我是说,我要收回前面的话。”
红发青年声情并茂地说着,像是在进行什么演讲,可惜他唯一的听众并不领情,见状反而条件反射警惕地往后挪了半步,后背都抵到了瞭望台边缘的栏杆上。
阿萨不在意,他也从来没在意过别人的想法。
他只是用感叹的口吻夸张地说道:“我不恨你了,相反……现在我简直要爱死你了。哦对,还要谢谢你复活了我,这真是太美妙了,是你让我有了第一段生命呀。”
五分钟前的阿萨可不是这么说的!
无名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的大脑飞速转动,逐字逐句分析着阿萨的话外之音,可就算聪明如无名这时也摸不着头脑。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不恨他了?刚刚明明还对于复活这件事感到恼火,说什么厌倦了这座城市,现在为什么又说第一段生命是‘美妙的’了啊?
无名暂时想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留了个心眼,手指微动,把斗篷一角自己粘的窃听器收进了装甲的腰带中。
等回去后把这段对话反复听几遍,估计就会有不同的发现了。
事先声明,无名曾经觉得自己和阿萨是很有默契的,他理解阿萨所有说出口和为说出口的话语,可自从在十年后的世界和阿萨重逢,无名就再也没弄明白阿萨到底在想什么。
就像他不知道阿萨究竟是十年前就在欺骗他,还是被这座城市折磨成了疯子一样。
要让降谷零评价,公安精英只会说一句话:正常人不理解神经病在想什么,不是更正常了吗?
但无名和阿萨之间的孽缘不是能用正常人和神经病两个词就简单说明白的,就算非要概括一下他现在对阿萨的态度,他也会给出很简单的回答。
“无论你还恨不恨我,我都会阻止你的。”义警冷着脸双手环胸,被黑色面罩遮住的嘴角下撇,“这不是叙旧的场合,阿萨,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对吗?”
“对,对,我当然明白了,亲爱的。现在我是那个罪犯,你是那个义警,天啊,当初要是带着你看别的电影就好了。”罪犯遗憾满满地说,眼见着无名挑眉,他也嬉皮笑脸地摊了摊手,“哦扯远了?好吧,你不想和我闲聊,阿萨哥哥真难过。”
“我可记得很清楚呢,这次你的代号又是什么?原来的多难听,我们换一个吧——哦,你肯定早就换了。”阿萨咧着嘴,无声地哈哈笑了一下。
他又清清嗓子故意配合着无名的语气:“说回你的问题吧,我明白这就意味着……”
“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可以一起玩游戏的时间!”
阿萨高举起双手欢呼的瞬间,一个金属球从他的袖口滚到地
上,
早有准备的无名在同一时间暴起,
面无表情地冲进突然腾起的烟幕之中,和阿萨近身缠斗了起来。
两人都是从十年前的躯体中被复活的,一十七岁的阿萨在力量上比不过十七岁的无名,技巧上两人却不相上下,曾经是组织职业杀手的无名甚至要强上不少。
两人的肢体接触没进行多久,无名忽然发现手感不对劲了,他迅速往后退开皱着眉,下一秒直接旋身抬腿,猎猎风声呼啸着扫向和自己对峙那人的脸侧。
不出所料,对面没有接住或躲开,而是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任由那试探的一腿将自己狠狠摔出去几米远。
烟雾散开一部分,无名清楚地看见被自己踹飞出去的分明是一个和阿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等身娃娃!
他毫不犹豫地掉头扑向了瞭望台边缘,自己原本坐着的地方。
耳边回荡着阿萨故意捏得尖利的、难听又洗脑的笑声,无名抓着栏杆往下望,昏沉的夜色中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俯冲而下,一眨眼又拽出了滑翔翼,然后整个人被气流往前托着飞起。
“下次见啦~”那家伙愉快地这么对他隔空喊道。
“下次见……”而无名站在原地,手紧攥着冰冷的栏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冷静地低声道,“我会先揍你一顿,阿萨。”
哗啦一声,瞭望台上仅存的监控摄像头被无名扬起的斗篷遮住视线,再下一秒斗篷落下时,瞭望台上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
—
降谷零从墙头利落跃下,抽空看了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就六点整了。
他不禁思维发散了一下:aka那边应该搞定了吧?虽然他还不知道阿萨的底细,但那个小控制狂估计把计划每一步都算好了,不出意外的话阿萨这个时间也该被抓起来了。
说真的,阿萨看起来是疯了一点,可降谷零当了八年公安,什么疯子神经病没看过,更别说他还卧底在组织那么长时间,比阿萨做的更疯狂的罪犯也不是没有。
而在降谷零的印象里,那些更疯狂的罪犯最后的归宿无一例外都是监狱。
因此这时他还不觉得阿萨会是例外,即便赤江那月看起来对对方很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