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别动,”玉清挥手让范洪退出房间,“你可知道你最重的伤是在何处?”
“知道,”冷冽一脸平静,只是略显尴尬,“微臣可心无旁骛的誓死追随皇上了。”
听到心无旁骛四个字,玉清差点再次落泪,“梅汐到底是怎么死的?”
冷冽痴痴的看着手中的发结,想到那日山洞里,梅汐的突然出现,“遭遇伏兵后,我身中数箭,被周军逼入山中。汾岭山脉绵长,我也不知道行了几日,才找到一个山洞疗伤。洞里阴寒潮湿,我又冷又饿,本想下山寻回军中,可没想到刚出山洞,就见周军搜山。”
“我是齐国大将,我知道周军若能生擒我便是立下汗马功劳,可以用我来牵制齐军。所以我不得不再回山洞。好在山洞隐秘,不易察觉。只是,直到晚上,周军都没有放弃搜山的意思,”冷冽顿了顿,“是夜,山里不断有狼嚎之声,周军也停止搜山,我才放下戒备休息一会儿。原以为会葬身汾岭,心中悲凉不已,没想到……”
没想到睁开眼时,却看到了一张期切的脸。
“你怎么来了?”冷冽难以置信的看着梅汐。
见冷冽醒来,梅汐是无法言语的欣喜,“你醒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冷冽触上梅汐清亮的眸子,心中一动,他怎会不明白梅汐的情意,“你这是何苦?”
梅汐浅浅一笑,“苦不苦,酸不酸,甜不甜,都是我的事,你只要将伤养好就好。”
冷冽看着梅汐,目中有淡淡的不忍,“梅汐,你知道我……”
“冷冽,”梅汐不容冷冽说下去,深深一笑,目光中是无比的坚定,“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了你。我知道你心里藏有她人,我知道我不能跟她比,你可不可以退而求其次,转过身,看看我。”
冷冽一惊,他从未想过梅汐如此坦荡直率。
梅汐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你不能死,我向娘娘辞行后,便过来找你,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梅汐剪下一缕青丝,穿成同心结,放在冷冽的手中,“你先留着它,等我们回京之后,你的心中若还是没有我,就扔了她;若是有我,你也剪下一缕头发送给我可好?”
冷冽怔怔的看着梅汐,说不出话来,心底深处是什么在轻轻荡漾,触动那块坚硬的心,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梅汐的手。
一双大掌的温度有限,却足以温暖梅汐的心,梅汐心中柔软,主动依偎在他的肩膀,嘴角勾出深深的笑意,“我待会儿去联络师兄,他自会派人来救我们。”
“你是说和士开?”冷冽看着梅汐,“到处都是周军,你如何联络他?”
“自然用悬剑堂的方式联络他。”梅汐得意一笑。
冷冽恍然一笑,江湖中的联络方式历来稀奇古怪。
“冷冽,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冷冽目光一紧,才发现自己竟笑了。见梅汐一脸的挚诚和情意,不由人的点点头。
天微亮,梅汐搀扶着冷冽下了山。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冷冽见梅汐择路而行,不假思索。
“我以前跟堂主来过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梅汐笑笑,“这里的地形我自然清楚,你看,过了前面那座山,便是汾河,过了汾河,再行数十里,便是东雍谷,相信师兄已派人来接应我们了。”
难怪她能避开搜山的周军找到他,见她脸颊有细汗渗出,粘住了鬓角的长发,冷冽不由的伸手为她拭去汗水。梅汐红晕飞出,对冷冽嫣然一笑,情意浓浓,不娇柔,不做作。倒是冷冽,被梅汐这么一瞧,竟有些不知所措。
原以为翻过山,便能遇上师兄的人,没想到却是一身铁衣盔甲的周军,有数十人。冷冽和梅汐的心均是一沉,挥剑迎敌。
冷冽身负重伤,体力渐渐不支。梅汐一人,既要顾着冷冽,又要应付围攻而来的敌军,心中惊慌,招式渐乱……
“卑职知道再斗下去,卑职死不要紧,梅汐也是一死。无奈之下拉过梅汐,向身后的汾河跳了下去,”冷冽目光幽远,“身后箭矢如雨的射到河中,好在汾河水流湍急,我们一路飘去,也不知道飘了多远,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在一片稻田里。
“敌军紧追不舍,火烧稻田。我已经昏昏沉沉,只觉得有个身影晃动在四周,瞬间觉的周边清爽了许多,”冷冽半垂着头,依稀想起那日,朦胧中,有人吻了他,他的脸颊湿了一片。现在明白,那应是梅汐的泪水,“只是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回京城,否则就对不起她……”
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了。努力想睁开双眼,想看清她,模糊的视线里只是她离去的背影,伸手去抓,却抓不到她一缕青丝,“等到卑职再次醒来时,是躺在一家农家的榻上。农家老丈告诉我,只见到卑职一个人。卑职这才明白,那个身影就是梅汐。梅汐为了救卑职,引开了敌军。”
农家老丈还告诉他,他伤了外肾,虽然震惊,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再大的痛苦怎敌得上心里的痛苦,此生,只怕再也见不到那个剪下青丝赠给他的女子。
“卑职后来去找过梅汐……”冷冽摇摇头,失望的痛苦难以言喻,“卑职本想回到军中,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对?”玉清疑惑的看向冷冽。
“周军搜山,无非是想活捉我作为人质,可是之后追杀卑职和梅汐的周军,却是招招狠辣,除之后快,”冷冽的目光闪过疑惑,“而且,梅汐走之前说,让卑职回京,而非回到军中,梅汐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说。”
“二哥和逐溪在你失踪之后,也失踪了。”一提到二哥和逐溪,玉清泪水涌上眼眶,未见到二哥和逐溪的尸体,她不信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