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姚被她牵着,似乎冷静了下来,眼中有些希冀的神采,但很快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回不了家。”
想回家的。
但回不了家。
他无处可去,也无颜面对家人。
到最后,他好像,对不起的只有真正爱他的人,和自己。
那种自厌的情绪包裹了殷姚,脑海中断断续续闪过一些片段,头突然像炸开一样疼,殷姚痛苦地蹲了下去,“呃……好难受……”
“殷先生?!”女佣正要伸手去扶,却看见政迟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她还是想拦,却在看到男人眼神的时候,心底一凉,讷讷地收回了手。
“姚姚。”
政迟吞下舌根的腥味,气压低到令人避退三舍。动作却极轻,伸出手将殷姚搂在怀里,“没事了,哪里都不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不会再赶你出去。”
“你会!”
殷姚不愿意让他碰,尖叫着,“你说过的,你说……”
“我知道。”
政迟声音嘶哑,“我知道我说了什么。先冷静……求你,嗯?外面很凉,我先带你回去。”
“别碰我!放开,你放开!”
殷姚在他怀里惊慌失措地一颤,怕到说不出话来,手下意识地挣扎,现在本就不清醒,乱挥的指尖在政迟的脖子和脸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鲜红色的细线交错,像极了镜面的裂痕,伤处并不深,几珠血半凝不凝地渗出来,印在殷姚的瞳孔中,反叫他一怔。
政迟见他愣怔,好歹算是不再激动,无奈地低笑一声,握着殷姚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体温倒很热,过凉的掌心触到皮肤有些温烫,政迟侧过头,吻了吻惹血的手掌,“没事,没事了。”
殷姚挣动的力度小了很多,他好像是觉得要想起来什么,但脑海中的片段总隔着一层挥不开的浓雾,想努力看得清晰,神经就会难以忍受地阵痛,他难受地溢出痛吟。
政迟似是又快将牙根撍出血来,可如今再心疼也于事无补,“还疼吗。”
“地上很凉,先起来,好不好。”
政迟在他耳边说着,见殷姚虽恍惚却不反抗,耐心地引导着,“抱着我的脖子。”
温度总是不会骗人的,殷姚确实很冷,那股暖而有力的热度让他忍不住依赖,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伤害他的模样,虽然胆怯且迟疑,但还是听话地伸出手,搂住那人的脖子。
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是怕掉下去,下意识紧了紧,额头贴在他颈窝,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将脸都藏了起来,终于鼻腔里除了他的味道,再闻不到一点兰花香气。
政月本还在饶有兴致地看戏,见这人膝盖一松,直接往地上一跪,拖小孩似的把人单手捞了起来,惊得她眼睛一直,还当是这位被夺了舍。
这边还在对着怀里的人低声诱哄,一转眼带进屋前,见着她便冷道,“挡门口做什么,让路。”
这副嘴脸,政月还打算笑他两句,见状又觉得这会儿不太合适,笑眯眯侧过身,“好好。您请您请……”
“政先生,请等一下!”
有下人急匆匆跑过来。
嗓门不小,正好也到了门口,殷姚有些害怕想要跳下去,却被抱了个死紧动弹不得,只感觉政迟气息一沉,似乎转脸就要训斥人,又忍不住抬起头,“别、别……”
像是一股火气上来还未宣泄出去就被浇灭,政迟一顿,再恼火也憋不出什么,见殷姚现在明显不舒服,也不耽误,压着声音对那下人问,“说。”
政月也补上一句,“还有,刚怎么回事,这花又是从哪来的?一五一十说清楚,嗓门小点,都没聋呢。”
“是是,实在不好意思,见您快进去了……那堆花好像夹了封信,您看。”
政迟没手接,他将信封递给政月,又急道,“是我们疏漏,想着就是送医生到院门口就是了,本来也想跟上去的,但殷先生嫌烦,就……”
“说重点。”
“我是看着医生走了之后,殷先生没立马回来,好像是在院子里捡落叶,我们不好去打扰,都在忙自己的事……听、听见动静的时候,花盆已经碎了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