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清晨,温度骤然下降,天空布满了铅似的乌云,零星的小雪花飘飞而下,街面上还能听见爆竹的炸响声,和人们戏闹的声音,讨论着昨夜皇城内院,燃放的烟火是多么的绚烂迷人,过年的欢庆气息仍然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弥漫着。
同样,阴森和冷寂,无声流淌的死气,也仍然是廷尉府的主旋律。
“什么?失败了,怎么会失败呢?!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在廷尉府的后堂上,郭宝忠怒不可竭的盯着,前来禀报消息的大理正,恨不能一脚把他踹吐血:“你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啊?还是怎么的?我让你找最凶残、最暴力、最狠毒、最、、、、、、”
“是啊,是啊,我找的都是啊。”
扁脸短眉,须发半白的大理正躬着身子,很是委屈:“我总共找了七个人,七个在北诏狱司天牢中,最凶残、最厉害的暴力囚犯,其中有两个,以前是太行山的巨盗,杀人如麻,还有一个是渭西武馆的教头,经常出去踢馆比武,罕有一败,是因为失手杀死了兖州刺史的侄儿,才被关入天牢,结果,这些人全让那小子给杀死了,一个没留啊,手法极其残忍,我去看了,地上流淌的鲜血跟河水似的,脑浆子溅在墙壁、、、、、”
大理正说着说着,脸色一阵发青,当时看见的情形似乎又出现在眼前,有着说不出的反胃,猛然闭上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很是难受。
“什么?”
郭宝忠不能置信的看着大理正,脸上渐渐流露出震惊的神色,找了张椅子,便要坐下去,坐了一半,想起自己的屁股,让太尉陆平在昨日朝会上的一巴掌,打的杖伤迸裂,现在还需静养,便半路扶着桌角又站直了身子,喃喃说道:“我早就知道那小子不简单,但万万想不到,竟然强悍若斯、、、、、、”
“是啊,这位太尉府的小少爷,是个杀人魔王呢,他杀了人,却还若无其事的要了一大堆好酒好菜,在那里叫嚣着,我只是个嫌疑人,我怕谁、、、、、、”
大理正的脸皱的跟苦瓜似的:“北诏狱司的狱正,今天天还没亮,便来到我的官署,进门时就给我跪下了,说,现在已经把陆恒陆少爷转到中区去了,住的是最好的牢房,一顿酒菜,便要花十两黄金,这笔费用,他请求廷尉署下拔,因为陆恒下一顿要的酒菜,比这一顿花费还要巨、、、、、、”
“如果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几天,北诏狱司的所有官吏,只能砸锅卖铁当裤子了!”
十两黄金???!!!
自己身为廷尉,堂堂九卿,也从来没有吃过,十两黄金一桌的酒席啊!
廷尉郭宝忠又气又恨,猛的一拍桌子,震的桌上万般物件一起颤抖,怒道:“他要你们就给啊?!把堂堂的北诏狱司,当做什么地方了?客栈酒馆么、、、、、、”
“不给不行啊,这位陆少爷是免与三责的人员,不能上刑具,打起人来,又快又狠,已经有三四位狱卒,因为一言不慎,被他打成残废。”
大理正连连拱手:“最可怕的是,昨天晚上,车骑大将军庞休,忽然到北诏狱司视查,他挨个人的威胁,说:如果太尉府的小公子陆恒,有丝毫差错,他会让北诏狱司所有的差役陪葬的,而且,还包括这些差役的家人。”
“这,这跟皇上的诛连九族实在没有什么区别啊!”
车骑大将军庞休?听到这个名字,在郭宝忠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猪脸、巨鼻、阔嘴的容貌来,据说车骑大将军庞休的母亲有胡人血统,那双眼睛在生气发怒的时候,便泛起一层腥红的血丝。
郭宝忠不由打了个冷颤,庞休可是大齐帝国最残暴的人,他的姐姐便是当今皇后娘娘,庞休的出现,代表的着楚王势力的介入,难道这件案子,已经牵涉到了楚王和洛王争夺皇太子一事?
这潭浑水可是越陷越深了。
从来没有那年的冬季,是这样的寒冷,虽然屋中,放有两个火盆,但郭宝忠还是觉得冷意澈骨,他找了件裘衣披在身上,在那里瑟瑟而抖,看上去就向在荒野的寒风中放羊的牧民。
“跟随车骑大将军庞休一起来的,还有太尉府的主薄方仲行大人,听这位方大人说,太尉府的恒少爷,如果在北诏狱司中,出现任何意外,那怕是走路摔个跟头,梳头掉根毛发,或者出现地震啊,天雷击顶啊等等自然灾异,他一概视为阴谋暗算。”
“北诏狱司的狱正希望方仲行大人,能够承担陆少爷在坐牢期间的饮食费用,却被方仲行大人一口拒绝,说我们小少爷是奉圣旨来接受询问,也不是自己愿意来的,凭什么让太尉府出钱,请客容易送客难,这笔费用他不管。”
什么?出手好快啊!
在郭宝忠决定,利用犯人之间的争斗,来杀死陆恒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太尉府会想方设法的出面干涉,只是没有料到,会把车骑大将军庞休也给搬出来,而且会来的这样快,让他有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觉。
郭宝忠精神一阵恍惚,这时候他才猛然发觉,平时被他视为心腹的大理正,目光躲躲闪闪,神情萎缩,大异往日:“怎么?你也打算、、、、、、”
“大人,小人并不畏死,只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婴儿,如果那陆恒陆少爷出现任何意外,小人的家人也都要跟着一起送掉性命,所以,小人只能、、、、、、”说罢,大理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神情哀恸。
这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吧?这就是所谓的权大与法吧?
这世上公理何在???!!!
一股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你们可以退缩,避让,可我怎么办?我进是死,退也是死,为什么我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