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河的对岸,一个光头壮汉,手擎书写着“江北陆氏”的腥红大旗,纵马来回狂奔,不停的用匈奴语嚣张高呼:“谁敢惹我!”那起而又落的马蹄,分明是在践踏着每一个金帐狼骑的心灵。
~~羊个腿的,有本事,你小子过河来啊!~~
看着那些身着匈奴袍服的敌人,一个个在对岸的高坡上,尽情的跳跃欢呼,一个个用胜利的表情,极尽轻蔑之姿的,羞辱着做为战士的自己。
~~长生天啊长生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啊?!~~
有很多金帐狼骑的勇士们,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了,他们像被抽了筋一样,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以头戗地。泪流满面。
只有很少的金帐狼骑,才注意到在河的对岸,忽然出现了骚动。一个身材高挑、比初升朝阳还要眩目美丽的匈奴女子,指着身体侧面,五十多步远的一个蒙面壮汉,像受伤的母豹般便欲扑上上去,但她的身子,被一个同样美貌的女子给制住了,动弹不得。
那名匈奴美女又嘶又咬,状若疯狂,这时,她看见那名蒙面壮汉向身后的人群中退去。匈奴美女急了。竭斯底里的尖叫道:“把面布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
接着,那名匈奴美女不知怎么的,便昏了过去,再接着,身形闪动间,那名匈奴美女和蒙面壮汉,都如飞溅而起的水珠,重新回来江水之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消失不见了。
因为距离颇远,所以那名匈奴美女的面目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有几名金帐狼骑的勇士,在瞬间便认出来了,这不是我们匈奴最美丽的花朵——燕善部落的阿迪娜么?
长期驻守在弹汉山王庭的金帐狼骑,有不少人在部落聚会时见过阿迪娜,有不少人,在知道阿迪娜和匈奴三王子巴兰比的婚约后,把心中的爱慕深深隐藏,把阿迪娜视为,在梦境中升起的最美丽的月亮。
想不到啊想不到,美丽如花的阿迪娜,竟被凶残的敌人给掳掠走了!
虽然,在心灵遭遇到连续不断的打击下,这些匈奴勇士的情感。和承受能力都已变得麻木起来,但在这一刻,所有的人还是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巨痛,这种巨痛到让他们忽视了,那名在阿迪娜的戟指下,而悄然退去的蒙面壮汉。
当天,在弱水河的两岸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势不两立的双方,因为身体疲惫到了极限,而各自蒙头大睡,较劲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惊天动地。
双方的战马,不时发出“咴咴”地应和,拍岸的涛声,传达的却是天籁的静谧。
这一觉,双方都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当第二日的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处蓬勃升起,在金帐狼骑们虽然不甘,却不得不接受现实的目光注视下,陆氏族兵精神抖擞,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仿佛披着血色的盔甲,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扬长而去。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便是陆石武,他那折射着朝阳的光头,在荒野的背景下熠熠生辉,完全可以喝初升的红日相媲美。
走着走着,陆石武忽然回头高呼:“傻B们,不要送了,下次爷爷还来!”
在片刻的怔忡之后,所有金帐狼骑的勇士,都像是尾巴被点燃的野牛,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们嚎叫着冲到弱水河边,放声大骂,有的人,甚至把手中心爱的弯刀,不管不顾的扔向对岸。
但即便是这样,也仍然宣泄不了这些勇士们心中的怒火,闹了半响后,仿佛约好了似的,这些勇士们一起解开裤子,掏出那话儿,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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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泰元年,初夏,六月初八。
“报!紧急军情!”
随着悠长的吆喝声,一名头盔上插着三根鹰羽、满身风尘的甲士,手举刻印着“军情”两字的朱红密匣,连滚带爬的进入了殿中。
为了这个久候不至的密匣,可是有七、八名内侍都挨了板子呢,现在,它终于出现了!
坐在那里,保持小憩姿态的骠骑大将军方东阳,枯陷下去的眼窝,猛然迸裂出一道细缝,浑浊的目光转动了一下后,眼皮便又闭合了,而这一切动作的完成,并没有使他的酣声出现丝毫停顿。
而抚南大帅张崎,则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目放光的盯着那密匣,恨不能一把抢夺过来,先阅为快。
盘膝而坐的太尉陆平,仍然保持着吐纳练气的神态,脸上一派不被外物所扰的古波不兴,只是那垂下来的白眉,却无风自动。
景宗皇帝“呵”的一声,身子一俯,便要从龙椅上站起,但转眼间,瞄见了陆平的沉稳,他又坐了下来,不但坐下,还拿捏姿态的向后靠了靠,接着,干咳一声,以一种矜持的手势,从内侍手中接过递上来的密匣,验封、启匣、取阅,这一切动作倒是不紧不慢,只是垂下的袍袖,却仿佛是投下石块的水面,涟漪忽生。
密折在景宗皇帝枯干的手指间,缓缓展开,发出“沙沙”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