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片刻,卿玦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起来,“先生,卿玦还想问一件事情?”
每次卿玦这样迟疑的时候,苍双鹤便知道他又是为了情感,却还是放任他问出口:“说!”
卿玦咬着略有些苍白的唇,半晌才轻缓的开口道:“先生可也动了情?”
苍双鹤挑了挑眉梢,淡笑道:“你以为呢?”
缓缓地摇头,半晌卿玦道:“卿玦从未看懂过先生,这三年来,也不知道先生究竟能对什么生出兴趣,即便是掌控了大央的百业兴荣,也只是用至多半层心力,可是从上大夫下山之初,先生便对他处处精心,即便是武圣也派到他身边护其周全,卿玦不知,先生为何要这样做?”
轻缓的把玩手中的紫玉,以前手中转着玉环的时候,并不遮掩,可如今的紫玉却并不外现,听见卿玦的问题,苍双鹤修长的手指顿了一下,半晌后轻笑:“鹤自幼游历名山大川,对外界看得还算通透,而晏亭却非如此,闭目塞听对于一个谋士来说实在危险,阴业师叔心中为高低之名所困,有些时候未免狭隘,鹤需要一个可以与自己比肩的谋士替代自己在大王心中的位置,仅此而已!”
听见苍双鹤的说法,卿玦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解道:“先生莫非想要弃大央不顾?”
苍双鹤浅笑:“大央有一个英明睿智的王者足矣。”
卿玦不知所措的看着苍双鹤,见卿玦这等表情,苍双鹤随即又浅笑出声,比平日里更柔和的语调道:“亦或许,鹤当真存了私心,十几年前欠了他的。”
卿玦一愣,苍双鹤洒然转身,背对着卿玦道:“回去吧,鹤给你三天的时间,也只有三天!”
三年前,认识卿玦的人都以为他与别夕之间存着异样的情愫,可是那个时候只一眼便能清楚地看出,卿玦只是太过依赖别夕罢了,他一直被囚在那一方小院中,遇见人的时候,总也要唯唯诺诺的闪避着看,唯有别夕与他亲近,可惜那亲近却写了利用在里面,卿玦那一次伤的很深,除了苍双鹤之外,他什么人都不肯见。
然后,苍双鹤把晏亭送到了他眼前,却是不想这次卿玦当真动了情愫,那个时而愚笨,时而锐利的暗哑、干瘦男子,竟把一直囚在一方天地里的卿玦带到了千军万马之前,其实有些时候,苍双鹤也好奇晏亭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因此他借故接近了她,亦或许,他也想知道,在许多年之后,晏亭可还会那么心无城府的喊着他为哥哥!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有些自以为是,总觉得生活在水边该深谙水性,事后才知道,晏亭真的不会水,阴业说过,那一场大病之后,他便一直是这样一副孱弱的身子,本来约好的让他们每年见上一次,切磋一下奇门之术,可因为晏亭落水的事情,他二人便十几年未见。
大了之后见了,苍双鹤也愣住了,早知道晏亭身子羸弱,却没想到干瘦矮小的吓人,那脸上的肤色异常的难看,苍双鹤记忆中那个会折了桃花枝,蹲在碧潭边拨水的稚童,有一双大大的杏眼,总以为长大之后定是个翩翩公子——原来当年晏亭落水之后,寒毒侵体的毛病当真厉害!
缓步走进营帐,晏亭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脸,嘴角依旧有浅浅的笑痕,那个笑容与当年溪边的稚童一般无二,亦或许,晏亭从未改变过,只是时势催人狠罢了!
翌日一早,晏亭起身之时,筋骨中透着畅快,懒懒的伸腰,外头早已经大亮,照着营帐似乎也温暖了许多,晏亭伸完了腰之后,总觉得身边有些异样,缓缓地低头望去,迟疑了须臾,随即扬声尖叫了起来……
第一零五章 鹤非良善之人
一席锦被,半边盖在晏亭的身上,另外半边遮着苍双鹤 —— 他们不仅睡在了一张卧榻上,而且同被共枕了!
随着晏亭的尖叫声,苍双鹤微微的抬起一只眼皮,慵懒道:“一早的,出了这样的声,恐引起将士惶恐!”
昨晚心中有所忌惮,怕弄脏了锦被夜里自己受苦,眼前的情景哪里还让晏亭有那等顾虑,想也不想就抬腿,狠狠的向苍双鹤踢去,愤恨道:“姓苍双的,本大夫就知道你藏了祸心,说什么你要看些东西,怎么看来看去看到本大夫的榻上来了?”
晏亭明明朝着苍双鹤踢去的,可脚过去了,苍双鹤的人她却是没踢到的,非但没踢到,苍双鹤还悠哉的躺在原处,掀着半只眼皮,语调略带着些理所当然的自满道:“上大夫昨晚也如此说过,山野之地,夜寒风重,鹤看得累了,自然要歇着,若是睡了席子,伤了身,无有精神的出了营帐,怕被人生出莫须有的怀疑,莫不如挤在榻上睡一夜,对了,忘记说了,上大夫睡相虽不见得好看,却还算老实,并未对鹤做出何等有违常理的动作来!”
苍双鹤若是不这样说,晏亭许还要好过一些,只当夜里睡得沉,不小心被一只狐狸钻进了被窝分了些热量去,可他这刻意的一说,晏亭也开始紧张了,总会做些光怪陆离的梦,就像上次梦见自己与苍双鹤在水中缠绵,醒来之后赫然发现也并非全然的梦规,那掀了衣服的手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总还算对自己了解,再听了苍双鹤这样的说法之后,晏亭怎能平心静气,一双杏眼微微眯着,睨着苍双鹤不甚在意的笑,咬牙切齿道:“苍双鹤,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听着晏亭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苍双鹤缓缓坐起身子,紫色的外袍昨夜淋了雨,回了营帐便除了去,里面是丝白的长衫,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与白色的长衫衬着吊着眼帘的苍双鹤愈加的动人,当然晏亭绝不肯认苍双鹤是好看的。
坐起了身子,与晏亭之间不足一臂的距离,伸手拂去散在肩头的墨发,轻柔笑道:“那好,鹤换个说法,昨夜许上大夫梦见了什么,拉着鹤的手臂一直叫着“哥哥”,再然后,便要贴过来,鹤实在没有那等喜好,只能勉强抗之,惹了上大夫不快,平日里瞧着上大夫总似抱恙,竟不想力气甚大,鹤无法相抗,被上大夫整个人压在身上无法动弹,哎!不说也罢。”
晏亭脑海中飞快的回想,昨夜似乎没梦见奇怪的画面,可看着苍双鹤的表情似乎又不像说谎,真的不敢再去确认,恼羞成怒直接伸出手向苍双鹤那张她早就觉得笑得碍眼的脸上招呼过去。
苍双鹤这次并没有如先前躲开晏亭睁眼之后飞过来的脚一样直接闪避,而是伸出手抓住了晏亭扫过来的手腕,向后躲闪般倾侧,拉着晏亭双双倒向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