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郎中缓缓转身,朝着煦帝的方向跪下,恭敬答道:“陛下,逝者已矣,再动尸骨,实乃不敬。
“何况,尸骨埋于地下,历经岁月风霜,终究会腐朽成一副白骨,此乃天地轮回,人力无法逆转。”
他顿了顿,语气恳切:“若陛下真心想要厚葬这位贵人,何不赐她丰厚陪葬,让她在泉下也能享受陛下恩泽?
“心诚则灵,陛下对贵人的心意,她定能感知得到。”
煦帝听后,沉默了许久。
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接受了事实一般,缓缓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便着工部为云贵妃制作一件金缕玉衣,风光下葬。”
“金缕玉衣?”小郎中惊呆了,“陛下,即使上百名工匠同时制作,也要足足两年才能制成,这……贵妃娘娘等不起啊。”
煦帝眼神又危险起来。
徐郎中再拜:“昨日陛下下旨封了秦王,京中秦王府荒废已久,年久失修。工部最近要加派人手,修缮秦王府,也实在腾不出人手。
“微臣听说,太后昨夜已将秦王送去了秦王府,也不知秦王殿下如何住下的……”
“什么?已经送去秦王府了?”煦帝一心只想着云妃,却忘了他们的儿子。
忽视惯了,一时还难以上心。
听小郎中这么一说,才想起来,那孩子昨天一身的伤,又连夜被送出宫,扔在一个荒废几十年的府邸里,是如何度过的。
他心惊不已,云妃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又要怪罪于他。
他叫来锦衣卫使徐镇海,让他去查昨日秦王出宫后如何安顿。
至此,煦帝好似理智慢慢回笼,封小郎中徐泽深为工部尚书,让他尽快着人修缮秦王府。
五品小郎中进宫一趟,连升五级,一跃成为二品大员。
实乃本朝第一人,一下子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这是后话。
煦帝下旨追封云妃为贵妃,赐谥号“昭懿”,着礼部遵贵妃仪制厚葬。
阻挠的折子雪片似的飞向御案,全都被煦帝扔在一边。
等徐镇海带着消息回来,煦帝得知锦衣卫百户陆凛风送完秦王后,帮着掌灯、收拾寝殿,龙心大慰。
陆凛风直接升为千户,他带的小分队也各有封赏。
席玉身为司业,恪尽职守,照顾学生无微不至,赐了许多珍宝异玩。
就连吴院判和悦客来客栈,也都得了丰厚的赏赐。
朝野上下惯会看风向,秦王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
而沈渊呢,天一亮,就被悦客来的掌柜雇了华贵的马车,接到客栈去了。
等煦帝派人接他去京郊皇庄住,他哭着感谢帝恩,又说,回来挪动,伤口崩裂,实在不能再挪了,就住在客栈不走了。
煦帝得知后,心疼不已,各种昂贵的补品,流水一般从宫里送过来。
沈渊在悦客来住得如鱼得水,客栈老板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
朝中的墙头草一个个备了厚礼来求见。
沈渊都以养伤为由,避而不见,但是厚礼一个不落,照单全收了。
等消息传了出去,那些没来的,也都备了份礼送来,在秦王面前留个好感。
唯一让沈渊不得劲儿的,是席玉回了席家后,就没再来看过他。
沈渊很是失落,恨不得追到席家去问一问,那天晚上的相拥而眠,到底是他美梦一场,还是确有其事?
他不知道的是,席玉一回家,就被父亲席仲安给找过去训诫了一顿,并且不允许他私下再见秦王。
席玉心里想的是,毕竟他与公主的婚约还没解决,现在若与沈渊卿卿我我,不是君子所为,也就忍着没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