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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第1页）

湖上应还谷幽兰一个是非公道！

厨房内杜依梅听见柳凤起为谷幽兰的死，要找陶思诗的晦气，心中大为不满。陶思诗已把谷幽兰之死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她，柳凤起怎能不问青红皂白，拿人家一个姑娘出气？她拍着手喊道：“还是先去问问自己的姑娘，谷幽兰中的是甚么毒！”

高天云想到柳凤起与唐明睿陈梦瑜交好，便请两人先陪柳凤起先回杏花山房。等散席后，他和王嘉胤及司徒函辉夫妇再去劝慰。柳凤起道：“不用陪送，就是豺狼虎豹挡道，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酒宴匆匆收场。殷玉羽拜托付冠夫妇照顾陶思诗。陶思诗哭道：“她是我的姑姑，我怎会害她……”殷玉羽安慰了她一番，准备回到石星岩，照顾诸葛长虹和无持大师。

王嘉胤在宴席上一直只听不讲，冷眼观看。这时对高天云道：“王兄弟，柳先生在反清大业上忠心不贰，甚为可嘉，但在这件事上咱俩应公正而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能有一丝偏心。到时，咱俩不妨去拜访一下诸葛前辈和无持大师，听听他们的话。”

付冠两兄弟正在追问马士英的去向。高天云道：“抗清先得除奸，除掉马士英，江南百姓定然拍手称快。只不知这奸贼现在何处？”

朱一夫道：“那天清兵护拥着他向东阳方向而去。”

那日，朱一夫硬坐在官道中不让路，沈宗衡先令清兵看住了马士英，命三四个清兵把这个乞丐拉到一边去。清兵吆喝着伸手拉扯，朱一夫手中巨笔连点，几个清兵瘫软委顿在地。沈宗衡看不清破笠下朱一夫的面容，但他已看出这乞丐擅长点穴，武功不低，是有意前来找岔寻事。他一跃下马，想伸手抓下那顶破笠帽，一支大笔已对准了手腕的尺渊穴。沈宗衡心中暗惊，刚左腿前跨，乞丐的破笠帽旋转着向马士英飞去。这才看清乞丐正是刀贯腹背，跌下悬崖的朱一夫。怎么又是个死而复生的人？大抵杀人太多的人最后都怕因果报应，阴魂缠身。沈宗衡见朱一夫怒目圆睁，浓眉直竖，已先怯了三分。这次艾新角命他四出搜索马士英，欲倚仗马士英的声望劝说聚众抵抗的前朝官宦，平息江南之乱。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了马士英这条大鱼，保护好他为首要之务。他飞身掠起，从空中一把抓下了破笠，狠狠地摔在地下。看朱一夫似癫似狂，纵横捭阖，铁笔呼呼生风，几个月来，他和武林高手交战，总走背运，非伤即败。他忍住腿伤，左臂硬接了朱一夫的一击，右手向朱一夫的头顶劈落。趁朱一夫闪避之时，他反身一跃，跳上马背，拍马夺路而逃。

朱一夫追赶不上，这才止步哈哈大笑，他虽伤不了沈宗衡，也已叫他几天不舒坦了。

殷玉羽忙问道：“朱先生可知阮大铖这个贼子在哪里？”

朱一夫道：“在下听逃难的百姓传说，阮大铖正带领清兵攻打义乌和金华。”

付冠走到里面拿出紫背金刀，付景已明白兄长之意，立时站了起来，一改常态，双目射出凛然的光芒。不待付景开言，高天云道：“两位何必急着前去，先由探子探明了下落后再作计较为好。”付冠切齿道：“付某兄弟已等了十年，此等奸贼不杀，枉为人子，此等奸贼会使江南祸患更甚，纵然是刀山火海也顾不得了。”

司徒函辉也正想回一趟金华老家，顺便召集金衢一带的武林豪杰，并探明各地清兵的虚实。他前几天和高天云王嘉胤商量后，已发出武林密令，通告各省的武林朋友，假借立秋迎佛之机，齐集明智寺的所在地王坛口，再次揭竿起义。

殷玉羽想到自己的冤仇，一时眉目含怒。从他知晓自己的真正仇人是阮大铖后，无时不刻思念着报仇，听朱一夫一说，登时欣喜之情无可名状。

二十八、快意恩仇（二）

夜色已深，门上啪地响了一声，殷玉羽已分辩出有夜行人出没。众人还未明白过来，殷玉羽已破窗而出，一个黑影已消失在对面的竹林之中。殷玉羽的目光已异于常人，黑影身材高大，衣衫褴褛，行动异样迅捷，是俞冲霄。他见众人都追出门外，道：“是故人来访，既不肯露面，不必追了。”付景看到门边的柱子上插着一把飞刀，取下一看，刀柄上卷着纸条，展开凑到烛光下一看：“马正在义乌，阮在在金华途中。奸细已潜入山中，不见踪影，须提防暗杀！”

高天云沉思有倾，道：“这清妖的耳风可真长，王兄弟，你先去告知山中各处的弟兄，提防奸细混入。”王嘉胤向众人一揖，匆匆出门而去。

殷玉羽一看纸条，喜出望外。他强自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自语道：“苍天有眼，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他恨不得生出翅膀，立马飞到金华去。他对众人道：“在下真正的仇人是阮大铖！二十多年了，才知真正的债主是他！”兴奋之余他又愁上心头，诸葛长虹有伤在身，他应留下来，以尽晚辈的孝道，这该怎么办？

付景目中精光四射，道：“大哥，趁早赶去，三下五除二地杀了这个老贼。老贼一日不除，我一日寝食不安！”

突然，唐明睿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道：“不好了，柳大侠遭人暗算了，看来伤势不轻。”

他呆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讷讷道：“有两个人，好像刚从云杏山房前的岭上下来，柳大侠无丝毫准备，被刺中了一剑，等我俩赶到，一个黑影逃入南面的竹林之中，那一个女的更快，一跃飞过山涧，消失在东面的密林之中。看、看模样有些像陶姑娘……另一个……好像是肖玉安……”

众人惊疑不定，陶姑娘今夜就在店中。肖玉安早已外出，杜依梅道：“陶姑娘今晚都与老婆子在一起，怎么前去刺杀？”她转身走到灶间后面的房内。这一看使她目瞪口呆，陶思诗刚才还好端端地在房中，怎么转眼不见了踪影。她心中叫苦不迭，这丫头可能心中气恼不过，趁众人不注意时溜出门去，在途中偷袭柳凤起。那另一人又是谁呢？她拍着膝盖叹道：“这可怎么好？陶姑娘是个没心计的人，这件事一出，纵然谷幽兰之死与她无关，也推托不净干系了。”

殷玉羽不信陶思诗会袭杀柳凤起，但眼前偏不见了陶思诗又无法释疑，一言不发地向外便走。林紫薇的心中惴惴不安，对杜依梅道：“杜女侠，陶思诗若回来，教她在这里等我。”她说完紧跟在唐明睿的后面，直奔云杏山房。殷玉羽心头暗急，这一急，脸上冷汗直流。他必须设法保护陶思诗，因为她是个秘籍被窃一事中在场的见证人之一，有她在总有一日会搞清楚真相，求得二伯父的谅解。她会到哪里去了呢？他忽想起今夜纸条上的话，难道是潜入山中的奸细所为……。他呆了片刻，风驰电掣般地回到石星岩的洞室之中。他将事情告诉了二人，看着司徒函辉一行手执火把向云杏山房而去。

陈梦瑜早已给柳凤起包扎好伤口，守候在一旁。他见众人到来，才嘘了一口气。高天云一把脉搏，好在柳凤起功力深厚，尚无大碍。他细察地形，山岭四周修竹茂密，人一逃入林中，犹如虎归深山。肖玉安从没来过花溪，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而这两个刺客选中的确是刺杀后逃逸的理想之地。他们既然从岭上下来，说不定已到过云杏山房，见柳凤起不在，下山时恰在此相遇。两人对今夜之事知之甚详，又似乎对这一带颇为熟悉。他问道：“柳先生可看清楚两个刺客的面貌？唐明睿说一个像是无持大师的门徒，一个像陶姑娘。”柳凤起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道：“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看身材高短有点相似……”

整条山岭修竹夹道，上面的枝叶已交错在一起，黑暗中便是熟人也不一定立即分辩得清楚。返回的路上，柳凤起　神情恍忽，头脑里满是谷幽兰的影子。那天他寻找不到谷幽兰和柳若烟，猜想一定瞒着他去找诸葛长虹报仇。但对面的岩石上那只猛虎朝他呲牙怒吼，诸葛长虹如在洞中定然走出，可见他也不在，。他已隐隐预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岂知谷幽兰这一走，与他竟成阴阳永诀，怎不令他哀绝痛绝……他把谷幽兰的尸体运回安葬在云杏山房旁。他要陪着她，日日能看见她的坟墓。杭州已入清军手中，他已有家难归，已决意在此终老一生。也是那一日听了女儿的一番话，他才明白谷幽兰已被陶思诗害死。这使他怒恨交加，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陶思诗杀谷幽兰，于情于理都不合……

柳凤起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快，快去看看烟儿有没有出事……”